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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出生地(1 / 3)

苗沟的山

我的老家在丹凤棣花苗沟村。它坐落在镇子的北边,是两山挤出的睡葫芦,或者说是倒“V”字形的窄窄的长沟。山上无奇树怪洞,山下无名胜古迹,村子一点名气也没有,像一个生活在大都市里的普通人,默默地看着车来人往。

其沟窄长。从沟口到沟垴绵延几十里。沟两边的山像一对恋人似的,开始离得远远的,最后拥在了一块。山势随沟深而高。一座座相连的山峰像摆在幼儿园里滑滑梯上的蘑菇,也像站立一排的山娃娃,一个比一个脑袋高。“这山望见那山高”,在这里感受得最为真切。

山上的景致亦多变换,一年四季都有它的主题。春日里,嫩黄的迎春花,飘渺的杨柳枝,唤醒了沉睡一冬的野草,草们睁开睡眼,慢慢萌芽着,把淡淡的绿意奉送。不久,满山遍野,各种各样叫不上名字的花儿盛开,山便像走上T型台的模特小姐,一会儿是粉红装,一会儿是素白裙,满面春风,让人目不暇给。而各种鸟儿好似不同声部和唱的啁啾,仿佛奥地利金色大厅的演出,又把你带入了一个音乐的世界。盛夏时节,山上一片碧绿。绿得像海一样澎湃,画一样迷离,油一样流淌。墨绿,亮绿,碧绿……绿得无以言表。山上的树木似地图上散落在海洋里的小岛,一堆一堆的;也跟倔脾气的山民一样,不好群居,和人少有往来。一棵棵松树在骄阳下静谧着,仿佛要把一桩桩山的沧桑、山的心事隐去。秋天,山上是红色和黄色的世界,一片片红叶,流成了红色的海洋;泛黄的野草,像一树黄灿灿的杏子。这个季节是收获的季节,到处硕果累累,一串串玛瑙般的柿子,热情奔放;一嘟噜一嘟噜刺猬样的板栗,在咧着嘴狂笑;一树一树的不知名的野果,向人招手致意。到了冬天,树秃了,草枯了,山瘦了。一场大雪丰富了冬的日记,山银蛇般舞动,又孕育着山里人来年丰收的好梦。几个山雀在啄柿树上残留的红柿子,野兽也走出山洞去觅食,行在雪地里,印出朵朵梅花来,山里的冬天诗意盎然了。

苗沟的山名也和山里娃一样朴实随意,可也有许多意思。有的是以方位命名,像家门前的叫南沟,村子后面的叫东沟;有的是指这里曾生长过什么树之类,像漆树砭,杨洼;有的则蕴含着一个凄美的故事,像死娃沟,黑房沟,瑞沟……可惜那些曲折动人的故事,后人大都不得而知了,只有那山名,祖祖辈辈传叫下来。

苗沟的山其实也像牛百叶,大的里面皱褶着小的,褶出一条条小沟来。小沟里有山有水也有地,间或有人家居住。有时我突发奇想,家乡的山不就是人体上的一条大动脉吗?那一条条小山就是弯弯曲曲的毛细血管。

家乡山多,是山把人们的生存空间变小了。有句俗语这样说:“出门碰鼻子,回家蹭尻子。”家门前是山,家后面也是山,人们大把的时光大都在这上山下山中慢慢地消磨掉了。我的童年就是在这些山上泡掉的,那一座座山头,就是山里娃放飞理想的高地。我们常常问老人,山那边是什么,老人们说山那边还是山,我们不信,就一座山一座山地爬,最后,面前还是山。采药,打柴,放牛,寻猪草,我们整天在山上摸爬滚打,山已融入了每个山里人的生命。你让山里人到平原去生活,打死他们都不去,因为几天见不到山,他们心里憋得慌。我听说有人移民到山外,不几年又搬回来了。原因很简单,那儿没山,叫人咋活哩。可见,山真正成了人们朝夕相随的好伴侣了。

山里人不能没有山,是苗沟的山养育了苗沟的人,是苗沟的人呵护了苗沟的山,山因人而翠,人因山而灵。

苗沟的水

水是苗沟的灵魂。

家乡有一条河就叫苗沟河。它发源于两山交会的不名山,属秦岭的一个小山系。水先是从山脚那厚厚的树叶下的一个泉眼里汩汩流出,像山里人吃多了,肚子里面响,却看不到什么。大约有几十米长,你只闻水声不见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