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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尾巴鸟(1 / 1)

从纷繁的社会生活坐进幽静的书房里,无论读与写,思想的小鸟都能在自己的笼中自由飞翔。久居鸟笼般楼房,人与人都有了鸟一样的隔膜。

读叶圣陶老先生的《假山》一文,我心静如湖水,潜心体味着苏州园林曲径通幽之美。忽然,窗外一阵鸟鸣,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既惊且喜,在这被人类污染得一团糟的城市里,哪来的鸟叫呢?我竖起耳朵细听:果然听到“吱吱喳喳”的声音。我轻步走到窗前,又轻轻打开窗户,鸟们“扑”地一声飞走了。

原来是窗外的那串红柿子吸引了觅食的鸟。柿子是乡下亲友送的,一时吃不完,就挂在窗外铁丝上,没想到竟成了鸟的“猎物”了。我后悔不该惊扰鸟们的美餐。于是,我又坐回书桌前,此刻没有一点读书的兴致了,满脑子飞着各种各样的鸟。过了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又来了。我蹑手蹑脚挪到窗边,只见三只白尾巴黑尖嘴的鸟儿,站在柿子上啄吃着,它们每吃一两下,都要警觉地环视,那姿势仿佛完成一套规定动作的舞蹈。我看得出了神,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竟撞响窗户,鸟儿被惊飞了。

鸟儿是孩子的朋友,小时候捉小鸟、掏鸟窝是最快乐的事儿。一旦谁捉住了小鸟,伙伴们便会有秩序地干起来,谁编笼子,谁挖虫子,责任明确,宝贝似的养起来。有一次,一只白尾巴黑尖嘴的小鸟飞进我家土屋,伙伴们马上关好门,并用破衣服塞上窗子眼儿,举起扫帚在空中乱打,人在地上转圈圈,鸟儿在空中不歇气地狂飞,就这样折腾了个把时辰,伙伴们累得瘫在地上,鸟儿也飞得发了急,不小心一声惨叫,便一头栽了下来,我兴奋得扑上去捉它,只见鸟儿嘴角渗血死了。我伤心地捧着小鸟,伙伴们也满脸的悲伤。母亲见状,安慰我们,死了就埋了,过两天还会有鸟飞来的。当我们刨好坑掩埋死鸟时,一位伙伴提议:“不如烧着吃了,我吃过,好吃哩!”平时连肚子都填不饱,一听说肉,仿佛闻到香味。我们几个交换了一下眼色,就三下两下拔下毛剥了皮,用柴火架起火堆,烤着吃了。那肉香至今回味无穷。事后母亲曾骂我们为造孽鬼,我也曾为之难受过,但不久就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飞来窗前的白尾巴鸟是不是我吃过那只鸟的后裔?它们是否为先辈来报仇?我心里乱乱的。我静静地看着鸟儿欢快地啄食柿子,心里默默为它们祈祷:但愿人类再莫要残害鸟类了。

生活在人群中有太多的不如意太多的浮躁,偶尔能听见鸟鸣、看到鸟飞便是一种难得的释放和回归自然感,不由让人产生恋鸟情结。鸟类和人类互相依存,才有了人类的生存情结和生存情趣。

一日,妻从窗外取回那串柿子准备吃时,发现柿子被鸟儿吃成了一个个橘碗样的空壳,她埋怨,我却异常高兴,她骂我幸灾乐祸,我安慰她:“这是我养的鸟儿吃的。”妻疑惑地问:“在哪儿哩?”我说:“呶,那白尾巴鸟在我心上啄了一下就飞了,现在我心里有许多白尾巴鸟正在放飞哩。”妻不解其意,我却仿佛又听到鸟叫,是那只我烤吃了的白尾巴黑尖嘴鸟的叫声。

于是,我生命情结里又飞活着一只白尾巴鸟……

1998年7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