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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汉市女人(1)(2 / 3)

他说:女强人都这么没味儿吗?还是不是个女人了?

后来的许多日子,她一直在反复回忆这句话。她明白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最害怕的就是那个问话的答案。她虽然曾经渴望过做一个成功的女人,但当她被人们称为那种固定意义上的女强人后,她发现所谓的“女强人”,其实在大多数人心目中,却是个贬义词。

那个时刻她渴望为自己平反。她感觉从自己身体的各个部位强烈地涌上来一种难以克制的欲望。心的深处有个声音对她说:你很寂寞很孤单你需要他你需要一个男人是的你同别人没什么两样……

于是便发生了后来的那些事。她任由他从上到下一件件退去她的衣服,那个过程中她始终闭着眼睛。但她没有等到温热的肌肤,却触摸到了他冰凉的衣扣,她睁开眼,发现他根本没脱衣服,仅仅只暴露出身体的某个部位,这个场面令她有点尴尬。他解释说没时间了,这是在办公室,时间太长不合适。他没有抚摩她也没有亲吻她,很快,甚至没等她感觉出什么滋味,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在她穿衣服时,他向她提到了那笔生意。他的神情与口气。就好像他刚刚作出了莫大的牺牲,为她雪中送炭,现在轮到她来偿还了似的。

她冲进洗手间,将自己五脏六腑内的污物,吐了个天翻地覆……

美容小姐柔嫩的手指,从她扭曲的面孔上轻轻滑过。小姐已不止一次地称赞过,说她的面部皮肤保养得很好,依然富有弹性。她的身材虽然略略显胖,但结实丰满,没有多余的赘肉。小姐问她是否还定期去做美容保健操,她说是的,而且每天早上她还坚持做仰卧起坐。眼前的云雾消散了,蒸汽已经关闭;有针刺股的小锤在额头和腮上移动,她知道是在用精华素按摩。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头顶、太阳穴、颈椎的各个穴位,最后用软刷在脸上涂抹面膜,鼻孔里钻进一阵清凉的水果味,慢慢渗入颜面,沁人心脾……

这双手对她皮肤的爱抚和照拂,是她用钱雇佣的,不是恩赐不是强暴;只可惜,美容小姐尽心的按摩依然无法消解秋总的身心饥渴,这一双手和那一双手,彼此不能替代。那么这个世界上,究竟还有没有既非恩赐也非雇佣的一双手呢?一双既能真心拥抱她、又能支撑她的手呢?

狄总从中学到大学、从单位到公司,一直都在梦寐以求地做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她知道自己离目标已经不算太远,她或许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算一个幸福的女人;那最后的一双手,是一座遥远的雪山,一个西绪福斯神话,一颗永远与地球保持着距离的行星……

狄总在偶尔遭遇过老安这样的男人以后,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对男人失望之极。终于懂得春风得意的男人早已不属于她这样的女人,却已为时太晚。她借口原来的房间位置不对,向银河大饭店交涉调换了公司的写字间,以避免每天对着那只沙发,时时让她觉得恶心。但狄总毕竟已在商海沉浮多时,人情练达化作一种喜怒不形于色的隐忍。那笔生意虽然免谈,而她同老安的公司依然保持着友好互利的原则,他们时常见面,彼此心照不宣,就像什么事情都从未发生。

有一阵子,狄总脑子里甚至掠过同前夫布工复婚的念头。那个念头刚刚闪过,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真的出了毛病。那些居家过日子琐琐碎碎、鸡毛蒜皮的往事,他那种平淡,那种懒散,那种无所事事却又自以为是,那种嫉妒猜疑和小心眼,真是想一想都会让人丧气。到最后,上了床彼此也是无动于衷,一个心气羸弱的男人,身体的那一部分似也同步地萎缩下去……而她难道竟会认为自己真的山穷水尽,有一个次的也比没有好么?

世上的弱男人不可求;而强的男人却又求而不得。看看周围适龄的中年男子,不是太俗就是太雅,不是太风流就是太迂腐。再剩下的,就是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这几年,她的身边一直不乏许多人老而心不老的追求者。可只要想一想他们松弛而干瘪的皮肤,就让人起腻——那些日子,狄总陷于一个难以排解的悖论之中。这道左右枯竭无源的夹缝,莫非真没有她这种女人的立锥之地?

一直到他出现。一直到他用那双白皙而修长的手,捧起她的脸亲吻。她整整一冬天的惶惑,才随着春雪流淌而去。

她终究还是信奉产品质量第一的。在她经手的生意中,绝不允许假冒伪劣。

狄总走出美容院时,在镜子里观赏了一番自己。她已恢复了自信,在今晚……。

大厅里几棵米兰盆花开得正盛,金黄的米粒隐藏在浓密的碎叶中,若有若无,雅淡的芬芳远远近近地散开去,含而不露地走过暮春最后的日子。

狄总加快了脚步。她在饭店的快餐厅简单吃了一份砂锅排骨加炒饭,然后进了美发厅,吹理了一番头发。又来到饭店的二楼商场,买了一些小食品和水果。她在商场徘徊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有她想买的东西,便匆匆走出前厅,招手叫了一辆的士赶往另一家名牌商业城。

当她拎着一只大纸盒,从商业城走出来时,时针已抬脚9点1O。

街上华灯闪烁、车流如织。和煦的晚风,像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抚弄着她的脸颊。然后,慢慢地伏上她的额和唇、肩和胸,以及全身。

透过那只纸盒,她看见一只白色的摩托车头盔,戴在他乌亮油黑的长发上,长发潇洒地飘扬起来,追赶着她乘坐的“蓝鸟”轿车;那摩托时快时慢的,发出泉水般剔透的琴声,沿着马路流淌……

狄总抱着那只纸盒从“的”上下来,走出电梯,打开房门时动作有点费劲。两道门上了三道锁,有时连她自己也觉得像是住在一所防卫森严的监狱之中。

而这道排斥一切男人的大门,很快就将向那个叫做西希的男人打开了。

粉红色的丝织窗帘软软低垂,温柔得像一团水气,湿润了干燥的夜空。

占据了整面墙的镜子,有一个脱下笔挺的西服套裙,正匆匆换着柔软的棉布睡裙的女人,正在走来走去。她卸下了常常令她觉得像是枷锁一般的纯金项链,让胸口完全地袒露,连一丝点缀也不要。耳环也去掉吧,免得碰疼了他。戒指当然也得摘了,对于一个真正具有勉力的女人来说,她呈现的应该是她的全部天然之美,而对于一个能够真正欣赏这种成熟之美的男人,女人的任何饰物都是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