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衣看看她臃肿的身材。
“胖了。”
云绣笑,“快生了,产婆说还有半个月。”
季无衣突然抓过她的手,把了把脉,接着道,“疼吗?”
“孩子经常踢我,那时候挺疼的。”
“我说你的心脏,毒素。”
云绣扯着一抹笑,“还好,不是很疼。”
“很难看。”
云绣不明白,啊了一声。
季无衣解释了一下,“我说你的笑很假,很难看。”
“是有点疼。”
“亡蛊死后的毒素比得上两倍的牵机和鹤顶红加起来。”那一瞬间那严肃的口气让云绣以为季无衣全都想起来了,再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他在可怜自己。
云绣慌忙转过身,“我起床梳洗,你先出去吧。”
“好。”
季无衣正要关上门,听到铜盆倒地的声音,冲进去的时候云绣跌在地上,身上流了好多血,嘴角也有好多黑色的血。
她吃力的手抓着空气,“无衣,救……救我的孩子……”
云绣提前生产,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子宫收缩很不规律,再加上这个时候亡蛊毒性发作,两重痛苦,她脸色惨白,在分娩的时候使不出力,孩子卡在阴道。
“皇后娘娘难产~”
听到消息的绮月和慕熙都绷紧了身子,竟是非常吃力的迈向皇后寝宫,门口,季无衣亲笔题写的“云绣殿”那么清晰夺目。
一个男子的声音,冷静中透着颤抖,“云绣,你一定要叫,再痛也要叫,除非你不想要这个孩子了。”
“我……叫不出来……”
“想想你的逐君哥哥,想想你为这个孩子付出这么多,你甘心吗?”
有宫人走进产房,季无衣快步走过去,接过他让宫人准备的灵芝,塞进云绣嘴里。
“云绣,慕逐君马上要回来了,如果你不用力把孩子生下来,一尸两命,慕逐君怎么办?”
又一阵宫缩疼痛,云绣逸出了声。
季无衣大喜,“就是这样,用力,孩子就要出来了。”
“啊~”云绣的手抓住季无衣的衣摆,掐出了血,好像白衣上盛开的一朵枯叶桃花,死既是生,向死而生的美丽。
难产的过程持续了大半夜,绮月和慕熙站在外面帮不上忙,只看到一盆盆血水端出来。
“国师在里面,应该问题不大。”
他们也不知道是想在外面安慰云绣还是安慰自己。
礼部尚书赶过来,“慕熙王爷,这样不可以,国师一介男子,怎么可以在女子的产房里面。”
慕熙冷冷道,“里面生产的是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难产,你没有听到吗?!”
“那也不能让男子在产房里,何况那男子还不是皇上,娘娘是后妃,这不合礼制。”
“有什么合不合的,救命要紧。”
礼部尚书还要再说些什么,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响彻天际,绮月拍了拍手,“生了!”
季无衣抱着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出来,“是个男孩。”
那时候所有的人都以为季无衣怀里这个皱巴巴的男婴日后会是西慕国的太子殿下,继承父皇的皇位。
云绣产后更加虚弱,根本下不了床,季无衣帮她照顾孩子,云绣笑,“宫里那么多奶妈婆子,你干嘛要亲自动手啊。”
“这不一样,未来的太子殿下,我当然要好好巴结了。”
云绣靠在床上,喝完了一碗苦药。
“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床?”
“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云绣知道,他在背光的方向哭泣。
“无衣。”
“嗯?”他还是没有转身看她。
“我们一直做兄妹好不好?”
季无衣的背影僵硬了,良久,转过身,只吐了一个字,“好。”
那一瞬,仿佛满树枯叶桃花开。
季无衣逗弄着小孩,“你看,逐云笑了呢。”
他把孩子送到云绣面前,云绣抚了抚小孩子的眉毛,“很好看,像逐君哥哥。”
“我觉得像你多一点。”
出生那天,云绣撑着虚弱的身子,给孩子取名慕逐云,取慕逐君的逐字和宓云绣的云字,正和了当年合欢树上两人一起创作的那曲《逐云调》。
“无衣,逐云身上,有毒素吗?”
“有,不过不多。”
“你能治吗?”
季无衣笑,“倾我所有。”
宓云绣突然伸手摸了摸他雪白如绸缎的头发,声音哽咽,“其实我不是那天在产房看见你的白发的。”
“我知道。”
“你知道?”
“那天在季氏的桃花岛桃花树下,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只要你到我身边,我就会感受到你。”
“无衣,这辈子我欠你太多了。”
“所以呢,打算下辈子还?”
宓云绣笑着打他,却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季无衣配合着假装大叫了几声,“啊~好痛,你这是谋杀恩人。”
“无衣,我想把逐云托付给你。”
季无衣点头,“我懂。”
“不要让逐君哥哥知道我是因为亡蛊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