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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节 望树心安(1 / 1)

我曾将书房命名为“二街堂”——南面临街,西边又有街,因而不是“二阶堂”。至于书房是否宜由自己的名分地位命之斋、居或堂,并寄寓玄秘的含义,我从来不去想,妄语而已。所谓苦茶斋、大风堂或不二居,不外表达怀抱。有人抱屈,自命“六步斋主”,房子太小之谓。又有人讽世、谀己、伪逊,在书房上搞些名堂,属文人惯技。

在“二街堂”前,有花园一片,为我钟爱。在都市,能和植物住在一起的机缘太珍贵了。我居二楼,一棵碧桃树横枝迎迓,绿盈我窗,并将枝叶昂首三楼。碧桃树肩下,是几株坚挺的松树,松树脚下榆树墙蔓延。它们就在我的窗前,被我引为三五好友,共度时光。

去年天冷时,吾妻在南窗置一帘,与床罩枕套一路色调,银灰绣花,隐隐有地主富农气或道士气。这样,屋里增加了什么,也似隔绝了什么。越几日,妻子摘去窗帘不复挂焉。问,说见不到窗外的树了。我与她握手良久,说真是同志呀。

窗帘挡住树影,又妨碍了天光,不足一挂。它断绝了我与朋友的来往。窗台有花草几盆,那是我与树们的联络员。有时,我从外地回来,深夜至家,吃、喝、与家人问讯毕,躺在床上,一眼便看到了窗外的树,姿态依旧,真是老朋友相见。我相信它们在窗外也看到了我。我虽微不足道,无枝无叶、碌碌奔走,但毕竟是它们的邻居。我看到树的时候,心里总想:你们哪儿也没去啊?

树们,哪儿也未去,也不屑去别的地方谋生或谋食。秋夜是树最美的情景,叶子俱去,干净伸展于星星的分布之中。这种美态不能为丹青状之,也不能为书法描摹。秋天的夜空本来明澈,若有月光依来,树们在静谧中极尽温婉劲节的气韵,比月下舞剑之人好看得多。

我的心态如一个土包财主,即每夜逡巡仓房马圈,不为所有的人。夜阑,读过书又饮完酒,看妻女睡去,看冰箱彩电都在。上床前,再睹窗外的树,心便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