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丙说道：“照你这么说那确实如此，刚到江南任职之时，我便是浏州都尉，当然，你是知道我的，能歇着那是尽量不动。”
“那些年除了州城，附近山匪确实猖狂，因为这事儿我没少被弹劾，后来换防，这姓马的就来了。”
“这马安国那对我就是一顿冷嘲热讽，好在我徐老二啊，就是脸皮厚，懒得与他计较。”
“那义正言辞的模样，我感觉下一刻让他去赴死他都愿意，所以就激了他一下。”
“我说，你这么义愤填膺，怎么不如北境御敌，来这安逸江南作甚，这家伙瞬间哑火，可把我乐坏了。”
华戎马：“在来江南之前，此人其实刚从北境退下。”
徐丙喝着酒：“那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我都不知道这种事情，管他呢，爱谁谁，我都不怎么想搭理。”
华戎马想起自己看到的卷宗，“其实啊，此人为人还是可以的，你可知道他是怎么从北境退下的？”
…………
“你说的那个将军怎么样了呀大哥哥。”
傍晚时分别的顽童陈标，在土地庙外一处小亭子找到了秦楷，并听着秦楷讲了一些北境的故事。
那是四年前，秦楷二十二岁，意气风发，时任鬼面主将。
金帐三万大军压境另一座边境重镇，离渊接到的命令是，不增援。
在连日的攻击之下，那座要塞五千守军已经所剩不到一千。
由离渊、重悬、成历三城骑兵，跋涉数百里，直捣金帐后方，斩敌流萤部八万人，马匹数千匹。
当三城部队回援之时，又以雷霆之势破敌。
北境军以五千人为代价，重创金帐流萤部，斩精骑数万，大胜金帐。
而五千人里头，活下来了一名校尉，名叫马安国。
虽是大局之胜，可终究是死了足足四千七百三十一人。
马安国单人单骑，闯到大将军府邸，质问为何？为何他们是诱饵，是弃子？
没多少人理会这位校尉，甚至多数将领还会讥讽一两句。
大唐男儿，战死边关乃是殊荣！更何况军中又不是不给战死的同袍应有的待遇和名声。
从大局来看，这四千多人死的非常值得。
可你一个‘侥幸’活下来的校尉，却要来大将军府寻一个说法？
怕死，就不要在北边当兵。
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话，马安国便找到了待人亲和的少帅，求转任内州折冲府。
不求折冲都尉，果毅左右都尉，随便一个也行。
此事之后，北境人人对马安国嗤之以鼻。
可每个人的想法总是不同的，既然没有什么人理解他马安国，那他便只能自己喝着闷酒，等待上方的调令。
有一次，马安国独酌之时，有一名离渊城的少年将军来到了酒楼。
马安国认得此人，此人是离渊言重将军的手下大将，年仅二十二岁，已经执掌着那支鬼面重骑。
马安国看了一眼秦楷，“秦将军也是来嘲讽我的？”
秦楷坐到马安国的旁边，“我倒没那么无聊，要特意从离渊跑回这里嘲讽你，跟着将军回来述职，将军去见大将军去了，我闲得很，就到处逛逛，这不就看到独自喝闷酒的马将军了嘛。”
马安国冷笑一声：“你们数城大军北进，那流萤部的驻地，风景可好？”
秦楷无视马安国的阴阳怪气，“好自是好，但其实北边的风景都半斤八两，草原之上，天空仿佛就是触手可及，死在北边挺好的，离天近些。”
马安国起身准备离开：“你也大可不必安慰我，我知道，兄弟们都死的很值得，可那毕竟是四千多条生命啊。”
“我北境大军那般多，能出动整整数城大军北进，为何不能派兵驰援？但凡有一点援兵，兄弟们都不至于死的那般惨。”
秦楷：“安慰我也是不太会的，不过马将军出身将门，不会不知道为何五人驰援仅有五千人马的边城。”
马安国晃晃悠悠的走出了酒楼，他怎会不明白为何没有援军。
双方大军交战，都不止是战场上拼命的厮杀，背后兴许还有诸多谋士的樱谋诡计，上官的权衡利弊，双方的战争物资，战略目的……
马安国所在五千人众是诱饵，那敌三万大军便不是了？
北线全境，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儿戏？
在敌大军三万压境之时，谁又能知道，在三万大军的身后，还有可怕的金帐四部骑军？还是金帐大汗的亲军所至？
但凡有一点判断失误，北境许会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