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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试探(1 / 3)

陈旭这几日因为伤心过度,因此而变得精神恍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南京城的。那天在洪武门,围观聚集的人群离开之后,南京应天府尹郑壁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来到了现场,陪同他而来还有南京国子监祭酒章公懋,以及魏公国府的管家徐忠。陈旭只听那郑璧和章公懋向他说明了关于两女投河的廷议结果。他们开始说的也是语焉不详,陈旭也没能听明白。他只记得郑壁说魏国公府赔偿白银五百两用来处理陈家的后事,章公懋又说陛下有恩旨,特准陈旭入国子监为监生。郑壁把陈旭拉到一边,悄悄对他说,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朝堂上,陛下龙颜大怒。朝廷对于徐家已经做了惩戒。最后,郑壁意味深长地说,陛下已经记下了他的名字,两女花船落水事件还没有完。你先把人拉回去安葬。说完,应天府推官让一名差役抱来一箱白花花的白银,陈旭望着木箱内闪闪发光的黄白之物既气愤又痛心。那些用娘子和小妹的性命和贞节换来的银子不拿也罢。他转身望着马车上娘子和小妹的遗体,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郑壁和那应天府推官在一边小声说了几句,那推官向后面应天府的差役招招手,十来个差役又赶来一辆马车。他们把那箱白银抬上马车,应天府带来的两名稳婆抱着小宝也上了马车,四岁的小宝正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忽然遭遇到母亲姑姑投河自尽的悲惨变故,他并没有哭闹,只是变得一言不发,表情也有些呆滞。陈旭只好坐上载着娘子和小妹遗体的马车上。应天府推官坐上官轿带着十几个差役稳婆,他们一起赶着马车沿着千步廊街向着江宁县而去。沿途聚集了大批围观的百姓,他们对着两辆马车还有陈旭小宝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陈旭不敢想像,一旦回到冮宁家中,父母亲见到儿媳女儿两具冰冷的遗体时的悲痛表情,可是这种让一家人悲痛欲绝的伤心事,他们又不得不真正面对,这件令人痛心而又愤恨的残酷事实。

魏国公徐弘基这几天心中有些忐忑不安,他还没弄明白,小皇帝对他们徐家的真实态度。天佑帝是想把板子结结实实地打在徐家的身上,打得徐家伤筋动骨,坠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还是把板子高高地举起轻轻地放下,只是对徐家做出一个表面上敷衍了事的态度,以应对外界汹涌而来的社会舆论和朝堂上或明或暗的各种压力。天佑帝只是软禁了徐府上下男女人等不得外出,同时也断绝了江南勋贵南京留守太监和徐府之间的频繁联络。徐弘基在冷静之余,也看清了隐藏在这件棘手的事情表面之下深藏的东西。朝廷对于南京留守太监韩赞周,这些开府百年之上的皇亲勋贵们的真实态度。皇帝只是用花船两女投河事件来投石问路而已,他想试一下,朝廷自山西南下江南以来,南直隶官场对于皇帝迁都的真实态度,是真心拥戴还是阳奉阴违。也想着试探一下整个江南各种地方势力的水深水浅。是表面风平浪静波澜不惊,还是最底下已经是水深火热暗流涌动。目前,天佑帝还没有做出太多过激的举动。可难保朝中御史言官那帮狗崽子们,只怕他们的内心早已按捺不住蠢蠢欲动,随便整些江南勋贵们的黑材料之类的,也是轻车熟路顺手拈来。万一小皇帝听信谗言,脑子一热采取一些非常规动作,这江南官场的态势就越发看不清楚了。那些御史言官们就像那癞蛤蟆跳上了人的脚面,咬不了人却能恶心人。为了以防万一,徐弘基砸出了肉弹和银弹收买了天威军将领窦浚,自古财帛动人心,英雄难过美人关。在美色和金钱双重诱惑下,身经百战的将领也难免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同时,徐弘基通过天威军,也给身在武昌府的左良玉送去了密信。

这一天,魏国公徐弘基用完午饭后,正在小妾的房间里午睡。忽然有管家禀报说,有宫中天使来传旨。徐弘基脑子一下子就变得清醒了,连忙吩咐管家摆好香案准备接旨。他整理好冠带来到大堂,只见那宣旨的太监还是几天前来过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德化。他身后有几个小太监抬过来一只大木箱,可是谁也不知道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徐弘基和王德化之间两个人略作寒暄。只见那太监王德化面无表情,一副油盐不进公事公办的模样。徐弘基一大家人跪伏在地,王德化扯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喊道:“魏国公接旨,陛下有旨,宣魏国公三日后进宫赴御宴。钦此。”徐弘基一下子懵了,这圣旨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他赴御宴,吃吃饭喝喝茶,君臣之间再相互聊天吹牛那么简单么。徐弘基正当百思不得其解之际。王德化又说话了:“这两个木箱里的东西,是陛下交给魏国公的。国公爷谢恩吧。”徐弘基和家人三呼万岁之后,又三叩九拜接旨谢恩。管家又端来一百两银子,那些随行而来的小太监们一一笑纳。王德化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点点的笑容:“国公爷,你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