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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1 / 1)

许是人不和,都会连带着天不时地不利。那天之后,云刹君仓促被萧炅遣去执行任务,连个信都没给青河留下。其实这云刹君隔三差五消失几天的事是常有的,这也没什么,怎奈这当口下情思郁结的青河却以为云刹君在躲她。伤心失落之余,青河寻思许久终于决定离开这个她魂牵梦绕的小筑,孤身去寻找妹妹,刚好也借此舒缓自己的情绪。

只是,现实总是这般变态,你越想把事情看淡化简单轻松,它就偏偏越要折磨你越扯越揪心。青河没想到在江湖行走竟处处碰到云刹君。虽然云刹君对她离家出走的行为没有做出多大反应,还是一如既往地待她,青河也照样以师父来称呼他,只是,她再也没有说出一句越矩的话。

烂醉时她为他付酒钱,惹麻烦时她帮他收拾烂摊子,受伤时她帮他敷药,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分离,对青河来说,既是甜蜜又是痛苦,但对云刹君他这个懒散性子来说,干这种事儿是再理所当然不过了。

云刹君不知,他那单纯固执的徒弟一直笨拙隐忍而又小心翼翼地爱着他,他却只当这是师徒的情谊。

最后一次在客栈相遇,那是他刚接到密令作为萧炅逼宫夺权,推翻高后垂帘听政独揽大权的傀儡统治的暗藏底牌。他们相处了三天。那三天,他们各怀心事却各闭口不提。

最后那天晚上,云刹君面色凝重,默默在屋顶喝酒,看这降临的夜即将又迎来新的一页默默感叹人世沧凉悲欢有时。良久,才发现青河在树下远远站着,注视着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一言不发。

皎洁如玉盘的圆月挂在天际,照得裙摆轻扬怅意轻锁的青河脸上,恍然一眼,竟有一股咫尺天涯的蓦动感,云刹君没由来地一悸。

隔着清风明月的两人默默地对视着,许久,青河嘴唇张阖,轻轻吐了一句保重,继而转身离去。

缘起缘灭,云刹君不曾想过,那竟是他们师徒最后的天伦之乐。

云刹君静静坐在凉亭中,回想起这一切时候不胜唏嘘。握在手中的茶杯,里面的茶水已经空了,他却浑然不觉。若是当初他能发现她的不对劲,若是能坦然自己的心意,那么,那么一切是否能够挽回?

可是,人生没有什么如果。

他至死也不会忘记她从高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的绝影,凄美得如折翼的蝶,他也不会忘记她满身鲜血躺在他怀里,抓着他的手对他笑,笑得苦涩又释然,然后渐渐失去生息,他更不会忘记,她留给他最后的话,那般绝望又欣慰,她说:“我一直在苦恼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师父爱上我,可是现在,我却庆幸师父你不喜欢我,这样,我才能没有留恋安心地离去…”

记忆戛然而止,云刹君面带眷念的悲色。哈,小青河,从没听过师父想法的你又知道什么?

从前他一直以为,作为师徒,她的相伴她的包容她的好是理所当然的,熟料在朝夕相处中,她已经成了他生命中的一部分。可惜他领悟得太晚,一次次错身,一次次踌躇终于铸成遗憾。再也没有一个人可以毫无怨念地包容他,为他无悔付出,也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她,烙进他心里。

来不及说出的心意如今只能在寄托在风铃中,让风捎去他的怀想。

看着突然沉默深情注视檐角那串铃铛出神的云刹君,我很是纠结,我想问姐姐后来到底是怎么死的,我还想问他对我姐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但看云刹君这样子似乎也不愿意再多讲。可是我又实在憋不住,忍不住出口,话却变成:“我姐姐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

分明是很悲伤的氛围,云刹君转头看着我时,忽然闷闷回了句:“你问我你姐姐死的时候是怎么想的,那我是不是该去烧柱香拜拜问一下?”

好吧,我问错了。

“时辰不早了,偷溜出来的你还不回去,不怕被抓小辫子么?”眼瞧日影西斜,确实不早了也该告辞了,于是我起身与人揖个别礼正要离开,忽然又听到他那淡淡的声音:“等等,我与你同行。”偏头疑惑间,云刹君已经跟着动起身子。

“我不过是进宫瞧瞧你家夫君残没残,意思意思关心一下,你想哪里去了?”看着我疑惑的眼神,云刹君白了我一眼,率先迈步走开。

我哪有想什么啊,分明是自己嘴贱而已!冲着他的背影做个鬼脸,我随后拔腿跟上。

虽然今日只听到一些关于姐姐平生的事,但知道原来我有一个这般疼我一直在找我的姐姐,那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