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瑞，你少点吸烟。”孙总皱眉，看着对面吞云吐雾的那张化了妆却现着愁容的脸。“和这个老狐狸斗，还真得倍加小心。”佟瑞狠狠地把烟屁股往烟灰缸里摁，却又从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燃上：“别看他表面傻乎乎的，典型的扮猪吃老虎啊。我说他家那么大的财富，那么傻又哪能攒得起。”孙总举起酒杯，碰了佟瑞握在手里的酒杯一下：“错了，现在是你家的财富。”佟瑞一声苦笑：“到底谁是虎谁是羊还说不清呢，说不准我这真是羊入虎口呢。”孙总说：“这是怎么个说法。”佟瑞说：“那老狐狸知道梁生，知道大宽，甚至还知道勒大富，知道学贵。我真是小瞧他了。”孙总松了一口气：“我当是什么大事儿呀。就这些是不是？”佟瑞说：“这还不够么？”孙总说：“当然。是你多心了。像他们这些在官场打滚的人，知已知彼是他们奉行的法则。找侦探查你是不？例行公事而已！不要慌，不要乱，不要自乱阵脚，好不好？”对着佟瑞的将信将疑，孙总又说：“佟瑞，咱们打的是长久战。既然知道面对的是一只老狐狸，那淡定便是咱们最基本要做到的。无论发生什么，死不承认。自己也要从心里把谎言说多几遍，说到最后，你会发现，连你自己都有点信这谎言了。那样，你才能真正骗得到他。明白不？”佟瑞在烟灰缸边弹了弹烟灰：“哟，看不出孙总还有这样的聪明才智。说吧，这么费心帮我，是什么目的？”孙总说：“目的第一个，为你讨回公道，弥补当年对你的见死不救。第二个，那么多人巴结你老公，你以为是为了什么？我要是有了你们这样的靠山，闯出一番天地来，有多难？”佟瑞说：“好吧……”孙总又说：“佟瑞，记住，你只是拿回你应得的，对你当年的赔偿。”站起身，抓起桌上的手机，他又说：“再奉劝你一句，少点吸烟，对身体不好。”佟瑞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看手中燃烧的香烟，在阵阵的烟雾里，陷入了深思。按潮汕风俗，闺女出嫁后，三天之后回门。今天是第一天，原本打算带佟爸梅嫂到海边玩，又觉得大冬天的跑到海边没什么好玩的，便改了路线。华安开着不知道哪来的奔驰商务车，豪华车型，结实而又柔软的座位，七个座位六个人坐，空间舒适的刚刚好。华安戴着白色手套，娴熟地转着方向盘，车速不紧不慢，刚好欣赏车窗外的景色。上午到世界之窗，华安又充当了导游解说的角色：“给我一天时间，给你一个世界。”中午跑到南山一家著名的海鲜酒楼，五个人吃了一千八百多，雷仕同倒是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华安掏了钱包，拿了卡去把单买了。吃过饭，稍事休息，雷仕同看来兴致很高，又带着到了锦绣中华。冬日午后的阳光依然灿烂，照在人身上舒适地温暖。游览着那些袖珍式的地方特色建筑，这一逛，竟逛到日落西山，天完全黑了。华安熟练地握着方向盘，大概二十几分钟左右，车在西乡一家二层楼高的酒楼停了下来。门口迎宾台上的咨客，一见雷仕同，急忙跑到另一名服务员旁边，耳语了一下，服务员看了一眼雷仕同，急步跑到楼上去了。身着盛装的咨客，一手扯着贴地的裙沿，化了精致浓妆的脸上，堆着职业式的媚笑，迎了上来：“呀，雷总，和家人一起吃饭呀？这边请。”说着便带头，往二楼走去。一行人走到半楼梯，便见一个穿着很是考究的中年男子，从楼上下来，点头哈腰地和雷仕同握手：“兄弟，你可来了。哥们一直盼星星盼月亮的，你怎么现在才来呢。来来来，这边请。”经过铺着崭新鲜红地毯的走廊，来到一个贵宾包房，走在前头的咨客早已把灯光暖气卡拉OK什么的全一古脑打开了。四个漂亮年轻的女服务员，清一式的短裙制服，连发型也一模一样，穿着打扮跟空姐似的，由一位领班带着，进来一阵子忙乎，众人面前片刻间已摆上冒着热气的擦手温巾，烫洗过的餐具，和花瓣还在旋转着的花茶。雷仕同很气派地坐着：“不错啊，阳总。”一旁站着的阳总半弯着腰，陪着笑。佟爸扯了扯身旁的佟瑞，低声说：“这怎么有点像黑社会的样子？”佟瑞笑笑：“黑白两道，本就是一线之差。”雷仕同说：“你别站着呀，坐下来呀。我老丈人在此，等会他还以为我欺负你呢。”“老丈人？呀，兄弟你结婚了呀？不好意思，看我这昏头昏脑的，竟然不知道，等会我自罚三杯。”阳总屁股刚沾座位，又挺直身子，倾向雷仕同陪着罪。拿起面前的湿餐巾，抹了抹额头。雷仕同摆摆手：“这不怪你，是我没通知到你。”领班在一旁柔声说：“雷总，要不要来点音乐。”雷仕同又是一摆手：“天天音乐，夜夜唱歌，烦不烦。”领班讨了个没趣，说声“是”，便默默退下了。说话间，四个服务员鱼贯着进来，上了四个菜，屋里立马芳香四溢，就连佟瑞也觉得饿了。雷仕同站起来，举起酒杯：“来来来，大家陪着我，敬我丈人一杯。感谢他对我老婆的养育之恩。”众人便都站了起来。阳总说：“今天是沾了雷哥老丈人的光了。”又说了些“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之类的吉利话。待到坐了下来，雷仕同夹起一块肥美的鹅肉，放在佟爸的碗里。又夹起另一块，放在梅嫂的碗里：“来来来，大家来尝尝阳总家最肥美的招牌菜。”佟爸和梅嫂对望一眼，佟瑞从他们眼里看到了些许欣赏。这家的菜确实好吃，就连英姨，也边吃边点头：“食材很新鲜。”坐在一旁陪吃的阳总听到赞扬，虽搞不清英姨在雷家的地位，但也心里乐开了花，连连夹菜给英姨：“我们啊，用的可是桶装的金龙鱼花生油，良心菜！”临别的时候，佟瑞留意到没人买单，阳总还点头哈腰地亲自送到车边，忙着把四个服务员手里捧着的烟酒往车里搬：“兄弟，没去你婚礼实在是个遗憾，哥们这点意思，不成敬意。还请笑纳。哦，这是箱是健康补品，孝敬兄弟的老丈人的，佟伯伯，不成敬意，不要嫌弃啊。”已坐在车里的佟爸连连说着不要不要，怎么能收你的东西。雷仕同却已和阳总又寒喧了两句，关上车门，华安扭着方向盘，便走了。佟爸说：“仕同啊，怎么能拿人家这么多的东西，看，都快把后边填满了。那可得怎么回礼呀？”雷仕同哈哈大笑：“我说爸爸，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只要你的小瑞能旺我，要几吨这样的东西，完全不成问题。”佟爸眼带忧虑地看了看佟瑞。靠着车窗的佟瑞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表示不关她的事，她并不知情。梅嫂说：“小雷，赶明年家里添个丁，那可就财丁两旺了。”雷仕同说：“妈妈这话，我最爱听了。”说着色迷迷地看了一眼佟瑞。佟瑞很合作地做出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动作。回到家里，众人都窝在沙发里。游走了一整天，确是有些累了。英姨上了一盘各色水果拼成的拼盘，总算解了些许一整天大鱼大肉的腻、华安拿着手机，走到雷仕同低声说了什么。雷仕同说：“那叫他现在过来吧。”“爸爸，妈妈，我约的时装设计师刚到深圳，刚下飞机。已经叫了人把他接到咱家。爸妈你们就稍候一下，黄田机场到我这，顶多二十分钟车程。”佟爸看了看梅嫂：“仕同啊，你请朋友来家里玩，这很好。但是做衣裳的，就不用了吧。我和你梅嫂呀，都是普通老百姓，穿得太好，反倒显得奇怪。”雷仕同哈哈大笑：“这时装设计师的特点，便是能把质量上等的布料，设计成奢华却又低调的衣裳。你看着很普通，但一上身，立显你的高贵气质。所以他很受权贵们的欢迎。要不是阿义和温局有那么些关系，我还请不到他呢。爸爸你可别浪费了我的心意。”佟爸张口还想说些什么，佟瑞不耐烦地打断：“哎呀爸，不就做几身衣裳么？他不叫裁缝来，我都想请裁缝来给您量身定制呢。这不过年快到了，弄几身合身的衣裳，也是应该的。”雷仕同说：“佟瑞，等会他到了，你可别叫他裁缝。人家是设计师，并且是被权贵惯出了任性的国际设计师。”佟瑞想像中的这人，应该是一个穿着打扮乃至举动都很娘的浑身香水味的角色，谁知道门开处，一个身板挺直，如韩国欧巴般帅气的男人走了进来，名字也比较阳刚，叫大卫。动作也绝不拖泥带水，三两下熟练地量好佟爸和梅嫂的身。接下来拿出来两大本厚厚的设计稿，一一向佟爸和梅嫂解说，让他们挑选。佟爸和梅嫂挑花了眼，最后还是在他的建议下，拍定了四套。当他拿着公文包站起来时，墙上的时针已指向十一点多。华安递上一张卡：“大卫，这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密码是初始密码。取光了把卡扔了就好。”大卫宽大的手掌一推：“华哥，温局特别交代，能为雷总服务，是我的荣幸。这种客套，就不用了。对了，大概一周后交货。如果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雷仕同说：“那就谢谢大卫你了。”华安恭敬地送到门外，透过客厅的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华安还为大卫拉开了车门。佟瑞说：“我爸过两天就走了，那他一周才交货，那怎么交给我爸？”雷仕同说：“佟大小姐，别的人请他设计，除了要排队外，还要等他做出来，没一年半载弄不来。一周交货，那已经是温局的待遇了。行啊，阿义这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