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仕同沉吟了一下，似乎意识到确是不妥，放缓了语气说：“那你说该怎么办？”白欣说：“把这一单做过了，以后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雷仕同沉吟着，重又坐到沙发上。佟瑞很少见到他如此地认真。过了一会，雷仕同叹息一声：“你以为真有这么简单么？只要做过一次，怕是脱不了身了。”因为背对着月光，佟瑞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语气凝重。原来他也有静下来思考的时候。佟瑞有些担心，便走过去，把手放在他肩头，这是第一次两人有如此亲密的动作，真如夫妻一般，佟瑞说：“怎么了，什么样的麻烦，能帮忙一起去解决吗？”雷仕同抬头看着她，月光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惊讶：“啊，没什么，这样的事，经常遇到的。没什么的，不用担心，专心做你旺夫的雷太太就行了。明天我再去找阿义商量一下。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佟瑞柔声说：“刚才阿义，小华不都说了嘛，你还有我嘛，两个人有商有量，总比一个人苦闷的好啊。”没办法，越是有问题，她越是得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佟瑞隐隐觉得这对于将来夺他财产，总有些帮助。雷仕同哈哈大笑：“夫人，现在还不到动用你的时候，放心吧，小小问题，阿义办法多着。你只需幸福地生活着，带旺我，就行了。”佟瑞说：“那，咱们还要出去避避么？”雷仕同说：“不用。不过过年还真得回去一趟，贾道给算了个好日子，把你带到我妈坟头告知一声。”带到坟头？怎么听着那么不吉利。经过洞房那夜的折腾，不知道“带到坟头”又会有什么样的仪式，佟瑞简直是不寒而悚。忙又给自己打气，总不能把自己给活埋了吧？英姨凑过来说：“过年要回去呀？好啊，好久没去贵州了。”雷仕同说：“贵什么州，是四川。”英姨哈哈大笑：“你老年痴呆症了吧，家乡在贵州，不是四川。”雷仕同拿她没法子，站起来抖抖衣服：“懒得跟你疯婆子计较。”便朝停车场走去。佟瑞说：“哎，你去哪。”雷仕同头也不回：“去找阿义，我等不及了。弄不好这是个商机啊。”白欣追着叫：“雷总，用不用我跟着去。”雷仕同说：“不用。”白欣又说：“那文件带上？”雷仕同头也不回地摇了摇手，顾自钻进他那辆大红色红艳艳显得有些浮夸的豪车里，车子转了一个优美的圈，麻溜溜地闯到马路上，片刻不见，只留下灯光下一抹灰白的尾气，极快地消失不见。白欣走了过来，有些犹豫地说：“嫂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雷总老是在哪过夜？”佟瑞说：“程义家呗。”白欣犹豫着，欲言又止。佟瑞说：“白欣，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都要走了。”白欣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走？”佟瑞说：“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白欣嗫嚅着：“是董局……要我走……”佟瑞说：“白欣，我不怪你。虽然我才来不是很明白情况，但老雷这般搞法，迟早出事。看得出如果不是程义，他老雷早被人干掉了。他现在竟然想和程义闹翻……”白欣笑笑：“嫂子，你不懂，雷总和程总，是互相依靠，互相帮助的，并不是谁靠谁，他们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可以说是亲密无间的。”佟瑞说：“哦？说真的，我还真猜不到老雷，他还有像程义这样的好友。”白欣说：“完全格格不入是不是？我也觉得，雷总会拖累程总，但程总有时候又好像很是依赖雷总。谁知道呢，别人的事。”佟瑞说：“我觉得，程义不是普通人物。”白欣说：“是啊是啊，董局都说他是人中之龙，有朝一日必定能节节高升。他是个做官的人材。”两人聊到共同的观点，不由得相对而笑。佟瑞又问：“对了，你刚才吞吞吐吐的，是要说什么呀？”白欣低着头，月光投射在她身上，她修长的脖子显得异常动人，其实白欣也算是一个大美人，只是她成天穿着一套古板的工作制服，淹没了她的美。白欣说：“嫂子，我伺候过这么多的官太太，富商太太，可能就只有你把我当个人尊重了。说实在的，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这么好相处的主子。但是，你明白的，雷总总是爱冒险，而我大好年华的……”佟瑞制止她：“不用说了，换作我我也会离去的。谁有必要为了主子搭上自己可能美好的前程？”白欣咬了咬下唇：“嫂子，我非常感激你让蔡小姐从香港带来的药膏，真的很有效，我现在敢光着手见人了。要不大热天的总戴着白手套，有个太太还以为我有梅毒啊淋病啊什么的不干净的病呢……”顿了顿，她又咬着下唇。佟瑞知道她要说重点了，忙不着痕迹地鼓励她：“白欣，你看，这里现在只有我和你两个，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过我不会逼你，什么该说，什么不想说，全由着你。日后知道内情，也绝不怪你。”白欣抬起头，看着佟瑞：“雷总外面养了女人，他晚上都到那女人家里去了。”佟瑞吓了一跳，完全没料到雷仕同还给她来这么一着：“你说的是真的。”白欣从工作服的口袋里往外掏白手套：“走，我现在就带你去那个小区。”卧月小栈，名字取得很是诗情画意，颇像酒店啊宾馆之类的。但却算是小区，大门，保安，停车场等等一应俱全。佟瑞是第一次来到这里，想不到西乡这么热闹的地儿拐进去，还有这么一个僻静雅致的地方。小区极小，小得只有一个放下两三张石桌的休息区。楼房也只有两三栋。奇怪的是，佟瑞在小区等白欣去停车场停车，站了好久，却连哪怕是一个小孩或是老人都没看到。等白欣小跑着从停车场出来，佟瑞跟她说了自己的疑惑，白欣笑笑：“当然，这里住的大都是不正当关系的男女。没人介绍，还买不到，租不到这里的房子呢。”佟瑞又说：“刚才进来时，你用了那个业主卡？”白欣掏出那张在大门上刷过的卡：“你说这个？嫂子，这房子是我找关系租下来的，我当然有卡啦。这房子都租了将近十年了。”佟瑞说：“那老雷在这包养这女的，也将近十年了？”奇怪怎么不娶了她，难道是八字不合？这只能是唯一合适的解释了。白欣笑笑：“嫂子，那是雷总在认识你之前的事了。咱们做女人的，男人的从前，知道得越少，就越少烦恼。我只能告诉你，她在这住了将近三年了，并且，不是雷总包养她的，是温老送雷总的。”佟瑞惊讶：“温老送的？”更是摸不着头脑了。白欣说：“是的，当初温老为了和程总搞好关系，赐女人给程总。程总不要，所以……”所以他雷仕同便捡了。这倒是极为符合他贪便宜的天性。只是，据说程义是温老下属啊，怎么反过来是温老讨好程义了？谁知道呢，或许，程义帮温老办了不少的事，是温老的得力助手，所以温老打赏他，拉拢他吧？白欣不是用了一个“赐”字么。比如现在，她佟瑞就在寻思着怎么样才能留住白欣，办事干练，得力，并且好不容易开始培养出点忠心来。白欣走到电梯前，把脸凑到墙上一个电子盒子前，滴的一声，电梯门便应声开了。佟瑞张大嘴巴，偷情天堂啊，上个电梯还要刷脸？第一次见识到这么高科技，佟瑞扭头正想多看那盒子几眼，白欣已拉着她进了电梯。“要不，咱们不要上去了吧？等下闹得鸡飞狗跳的，我们两个，打得过人家么？”白欣一笑：“嫂子，咱们不是来打架的。我是带你来看这个女人。这样你到时和雷总谈的话，心底也有个底。放心，我在她家对面还有一套房子，咱们进那屋看他们去。”说着电梯门开了，白欣走了出来，等到佟瑞走了出来，她又把脸凑到墙上同样的盒子上，滴的一声，电梯门又是关上了。这这这，这防正室闯入使用的电梯，还真的是好高端啊。多少女人，就算闯了进来，看怕只能在大门深锁的楼梯前，和刷脸才能打开的电梯前哭泣了。这个社会，只要有需要，就有人制造。无关善恶，只关钱财商机。白欣把手指放到房前的盒子上，盒子发出柔和轻微的声音：“打卡成功。”房间的防盗门，滴的一声打开了。白欣又把钥匙插进沉重的木门，旋了旋，门开了。待电灯一一打开，佟瑞惊呆了。入门处便是小客厅，米白色的印有凸出企鹅图案的地砖。正当中一套家庭影院。沙发茶几，空调冰箱一应俱全。浅绿淡粉相间的巨大按摩椅，跑步机，等等，无不显着高档。就连摆放在客厅外面阳台上的洗衣机，都是滚筒带烘干功能的。在家庭影院旁边，摆了一张电脑台，粉色外壳的显示器，和HELLOKITTY的键盘，都在说明主人是个粉色控的年轻女子。一台拥有大屏幕的大笔记本，被随意地放在沙发前、茶几上的电话座机旁边。刷成蓝天白云颜色的天花板，挂着一盏浅米色的造型独特的灯。这灯确是很雅致，佟瑞曾在松宝大看过，嫌这价钱贵得太离谱就没买。客厅不算大，所以没那种气派非凡的感觉，但这么奢华的装修家饰，两个人在这里度度蜜月，两人还是很甜蜜的。白欣拉着她，经过装着浴缸和巨大电热水气的同样装修精美的洗手间门口，来到一个卧室，绕过一米八的铺着蚕丝床品的床，走到飘窗前哗地一拉精美的窗帘，朝外面看了看，白欣说：“他们没在房间里。”在她重新拉上窗帘之前，佟瑞瞥到对面的小阳台，一株草莓正在夜风中轻摇。小阳台后面的房间确是亮着一盏浅黄色的温馨的灯，能看到那大床边上精美的台灯，以及台灯边上插着鲜花的精美工花瓶。白欣拉着她，又来到一个较大点的房间，哗地拉开窗帘：“原来他们在客厅。”刚步进房间，一股类似于清洗过后，洗涤剂淡淡的馨香，仔细闻了闻却又不像。目光所及处，一个立着的莲花式香熏台答了她的疑惑，这或许就是雷仕同要洞房那天拿出来给她看的印度神熏吧。让佟瑞再次惊呆的是，床是巨大的圆形，床面软如布丁，应该不是普通的木床加床垫，有可能是传说中的水床。再看水床边，咦，怎么有一个吊着的秋千，四个把环？正自疑惑要细看，目光又触及旁边的一张卧椅，这种卧椅雷仕同主卧也有，名为“春光无限”椅，沉重的红木底，加上舒适的真皮沙发垫，适合男女两个的各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