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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奔走(1 / 3)

心绞发作的甘奇,此时正坐在内院之中,身旁坐着赵宗兰,七八岁的甘云正在院中撵着一条老狗哈哈发笑。

一旁还有张淑媛在慢慢抚琴,春喜正跟在甘云的屁股后面走来走去,春喜身后,还有吴巧儿也微笑地看着满地撵狗的甘云。

甘奇那边有些安静,吴巧儿却在说话:“乖官,你慢些,莫要摔倒了,稍后先生来了,你可还要上课呢……”

有那么一瞬间,甘奇听得吴巧儿口中熟悉的乖官两字有一些恍惚,却也知道那一声“乖官”不是在叫自己,而是在叫自己的儿子甘云。

甘奇的大女儿甘呦呦已经大了,开始在道坚书院上起了学堂,还有吴巧儿生的一个小儿子名叫甘天,此时只在咿呀学语,正在萧九娘怀中抱着睡的香甜。

唯有蒲希尔多少有些不合群,虽然坐在甘奇不远处,却更像是独坐。

男人与女人,兴许关系上分很多种,有亲情,比如甘奇与吴巧儿就属于亲情更多,有爱情,甘奇与赵宗兰自然就是爱情,还有欲望,蒲希尔大概就代表了甘奇的欲望。

这就是甘奇的一大家子人,大宅门内,有人苦有人愁,有人哭有人笑,有人远有人近,有人求而不得,有人有恃无恐,甘家也不例外,不关乎公平,只是大户人家的平常。

至于旁边还有许多伺候的丫鬟之类,更是这大宅门里的最底层,也只求这门内的主人能庇护一个衣食无忧。

甘奇不知道朝堂上的事情,却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今日他特意把家人都聚集回来,倒也不是要开什么家庭会议,这个家该何去何从,从来不需要开什么会议,甘奇有绝对的权力。

唯有赵宗兰多少能与甘奇在这种话题上说上几句话语:“夫君,也不知官家会让咱们去向何方?”

赵宗兰说出这番话,就代表她心中也有担忧,她本以为只要自家夫君不与赵家发生冲突就是万事大吉,真到了这一步,赵宗兰内心之中,更多的是对自己这个家的未来担忧无比。

甘奇看了看赵宗兰,微微皱眉,只答:“人生在世,知足常乐,只要官家不要我等的性命,哪里都是好去处。”

甘奇这话说出,显然又是在做自己的人设,爱妻当面却已然不再坦荡,男人狠心的时候,当真难以想象,这已然不是他爱不爱亲自的问题了。

便是这一句话,赵宗兰陡然泪如雨下,手都擦不过来,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回答自己的夫君,甚至心中还有一些自责,便是知道自家夫君一旦失了权柄,便也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之前怕自家夫君去宰割娘家,如今也怕娘家人来宰割自家。

“不必哭,随我出门一趟吧……”甘奇如此说着,已经起了身。

“去何处?”赵宗兰连忙起身来问。

“去王府,头前宗汉来寻你帮忙,咱们如今也该去求宗汉帮帮忙了……”甘奇几步而出。

赵宗兰岂能不知道甘奇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是更觉得自责无比,去求宗汉帮什么忙?自然是求宗汉帮忙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好保住这一家老小的性命。

这一刻,赵宗兰心如刀绞一般,却也只能默默跟在甘奇身后出门而去。

车架快速到达汝南郡王府,只是赵宗汉还没有下朝归来,两人被安排在正厅等候。

赵宗兰泪水一直止不住,如何去忍也忍不住,眼眶已然肿大起来。

甘奇倒也不坐,走到门口,看着院中有一帮小孩正在玩闹,其中有赵宗汉的幼子赵仲炤比较面熟,四五岁模样,正与一帮人趴在地上打石丸,打石丸大概就类似古代的玻璃珠游戏,又可以类似于后世的门球或者高尔夫。

小孩童玩的自然就简易,就是打石头进洞的游戏。

一旁回廊柱子边还坐着一个稍大一点的男孩,却并不参与游戏,只是静静的看着,还时不时转头来看刚刚一屁股坐在门口台阶上的甘奇。

甘奇也看了一下这个大一点的男童,正见男童连连咳嗽几声,用手去擦嘴边,甘奇便抬手一招:“过来过来。”

小男孩怯生生走了过来,站在甘奇面前,也不拱手作礼,只是微微低头。

甘奇又问:“你叫什么名字啊?谁家的孩子?”

“我叫赵佣,皇城里的。”小男孩答道。

甘奇微微一皱眉,终于想起来了,这不是赵顼的儿子,未来的皇帝陛下吗?宋哲宗赵煦,只是现在还叫赵佣。

甘奇便问:“你怎么在这里?”

赵佣看起来十分瘦弱,还又咳嗽了几下,一看就是身子骨极差,慢慢答道:“母亲送我来的,让我在王府住上一些时日……”

甘奇叹了一口气,又摇摇头,为什么要把一个皇子送到宫外来住?不由得甘奇不多想,自然就是有人真的怕他提刀冲进皇城里去,这是在躲灾避难,这是在给赵顼留后……

只是这个赵佣也不是有福之人,二十三岁就死了,只当了不到五年皇帝。

“你怎么不与他们一起打石丸啊?”甘奇问道。

“母亲说我身子骨差,不能劳累,不能随别的孩子一起疯闹。”赵佣老老实实,他显然也不知面前甘奇是何人,就算知道也不会懂这些事情。

甘奇便也不再多言,却又忽然见得院中打石丸的一帮子三四岁的小孩闹起来了。

赵宗汉的幼子赵仲炤正开口:“你莫要耍赖,明明是你身旁小厮帮你用脚踢进去的,这岂能算?”

另外一个孩童却也真耍赖,答道:“我这小厮帮我踢进去的,那也是进去了,你为何不叫你家小厮也帮你?”

赵仲炤立马大怒,指着那孩童说道:“岂有此理,为一个彩头玉佩,你竟然能如此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我赢了,玉佩拿来!”那孩童似乎也不惧赵仲炤是这王府的主人家,立马反唇相讥。

赵仲炤已然不忍,上前就推,一把把那孩童推倒在地,说道:“你耍赖,便是我赢了,合该把你的玉佩给我。”

说完话语,赵仲炤便上手去那孩童腰间抢。

那孩童似乎并未料到赵仲炤敢动手,倒地之后有些不知所措,任凭赵仲炤在腰间拉拽。

这一幕看在甘奇眼中,倒是觉得十分有趣,还觉得赵宗汉这小儿子有点男子气。

赵仲炤自己拉拽几番没有拉下玉佩,还左右呼喊:“都快来帮我,他的玉佩合该输给我了。”

左右立马有一众几岁的小厮玩伴上前与帮赵仲炤抢玉佩,把那耍赖的孩童压得死死。

那孩童也反应过来了,也是大喊:“快,都来,都来都来救我。”

又有另外一帮孩童小厮上前去救。

倒也成了两方人马大战了。

甘奇看得是津津有味,也不起身去阻拦。

却是甘奇身旁的赵佣连忙上前大喊:“住手,都住手,十一弟啊,你愿赌服输就是,又要玩,还要耍赖,你这是作甚呢……”

十一弟?看来还不止一个皇帝之子出来躲灾避难了,甘奇又是叹气。

赵佣冲入人群,还在大喊:“都住手,不要打架,一个玉佩而已,算得了什么。”

赵佣大了这帮孩童几岁,左右拉拽之下,倒也真把一场大战给止住了。

赵仲炤气呼呼说道:“我乃是你叔父,你还敢与我耍赖?”

地上的皇家十一子也站起来了,站起来就哭,哇哇哭:“七哥,他打我,他打我!你还不帮我打他!”

赵佣听得自己弟弟哭,更是来气:“赵佶,你能不能有点出息?玩乐之事样样有你,舔了彩头玩不过,你就耍赖,被人打了就知道哭,你自己理亏,还要人帮你?”

“哇哇哇……”皇家十一子已然委屈至极,更是哭声大作。

唯有一旁的甘奇面色一变,看着那个叫赵佶的皇家十一子目不转睛。

眼前这对皇家兄弟,一个宋哲宗,一个宋徽宗。一个二十三岁死了,弟弟赵佶继位,把国家给亡了。

赵佶其人,本是个闲散王爷,只是没有想到他这个哥哥赵佣死得太早,让他捡了个皇位,一辈子吃喝玩乐、吹拉弹唱、踢球打马最是擅长,书画也是绝顶,玩乐之道就没有他不会的。

也是这个赵佶,不仅让金人铁蹄踏破了汴梁城,连自己都被抓到金国黄龙府去了,浑身赤裸披着带血的羊皮在完颜人的祖坟前爬来爬去,苟延残喘还活了五十多岁,老婆女儿皆成了金人奴隶……

历史最悲剧,不过这靖康之变,历史最可悲不过这个赵佶。

此时的赵佶依旧在哭,赵佣在解自己的玉佩给赵仲炤,赵仲炤拿了玉佩高高兴兴,接着赵佣开始给赵佶拍打身上的泥土灰尘,也出声安慰。

此时也有不少人赶来,一个妇人上前问了几问,开始教训赵仲炤,又把玉佩拿回来还给赵佣,还频频给赵佣与赵佶施礼道歉。

赵佶见得有人做主,终于不哭了,反而开口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我!”

甘奇起身,叹气,转头入了正厅,人如其国,国如其人。

在正厅落座,赵宗兰还问:“外面谁家孩童打闹?”

甘奇只道:“两军对垒,主帅无勇,输的在哭。”

赵宗兰只道:“莫要打伤了就好。”

却也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外呵斥:“仲炤,你身为长辈,岂能与后辈打架,岂有此理,还不带下去,丢人现眼。”

话音落下,说话之人走进了正厅,正是刚刚下朝的赵宗汉。

便是一进门,赵宗汉连连拱手:“道坚久等了久等了!”

甘奇上前便是躬身大礼,双手一个作揖,从头顶直到脚下,口中直呼:“宗汉救我!”

赵宗汉先是一愣,立马上前去扶甘奇,口中连连在说:“道坚这是作甚,你我一家人,何必如此……”

便是甘奇这一下,刚刚已经止住了眼泪的赵宗兰瞬间又是泪眼喷涌,哭声已出,这不是做戏,而是她看着自家夫君如此,真的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