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望着‘贺兰新’的脸,正打算再重申一下自己身为母亲的位置,可是细看之下,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并不是贺兰新。
真正的贺兰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与自己至少九分酷似的人。
像极了那晚伊人在集市中画的那个人。
清贵俊秀,顾盼生辉。
“你……你……”
“你是……你是……”
贺兰新与贺兰天安又是不约而同地出声。
他们对望了一眼。
今天的场景很诡异,他们的战线突然统一了。
“阿雪!”伊人在一瞬的大脑空白后,马上大叫起来。
想也不想地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蹭在他的胸口,欣喜到极致,竟是低低的饮泣。
上天终于眷顾他们了。
躲去了对面不识的苦痛,在如此茫茫的时空人海里,依旧能遇到彼此。
贺兰雪的表情则有点呆愣。
他一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伊人已经换样子了,她不再是从前的容貌了,可是乍见到那样一张陌生的脸,还是有种异常奇怪的感觉。
只因为……太漂亮了。
漂亮得他心有惴惴,
这样也好,终于能体味到伊人从前的不安了。
“阿雪……你是贺兰雪?”天安这次的反应快过贺兰新,整了整思路,试探地问。
应该不是吧?
他看着实在太年轻,一点也不像贺兰新的父亲——当然,容貌还是极其相像的。
“你应该叫我三叔,天安。”贺兰雪微笑着纠正,然后低下头,双手捧住伊人的脸,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终于从动人的眼神里找到让他心系的影像。
“老婆,我一直希望你变丑点,怎么变得那么漂亮了?你没去找凤九整容吧?”他故作轻松,以缓解心中难以名状的激动与巨大的幸福。
伊人破涕而笑,使劲地摇了摇头,又扑进他的怀里。
嘴巴凑在他的肩膀上,狠狠一口咬下去。
贺兰雪吃痛,却没有躲开,反而回抱住她,紧得似要揉进骨血。
疼痛是真实的。
口齿间的气息也是真实的。
他们终于从初时重逢时恍若梦境的状态里慢慢落地,终于能确认面前的人不是又一场午夜梦回的梦境。
贺兰新则至始至终都目瞪口呆,估计是失血太多,头有点晕。
——他现在正在看自己亲生父母久别重逢的戏码吗?
这么年轻的爹和娘?
他的头越来越晕了,身体晃了几晃。
“……爹?”他如在浮云上,晃晃悠悠地叫了声。
贺兰雪早已见到他,闻言点了点头,“小新大了。”
标准的慈父语气,与记忆里那隐隐约约的声音重合在一起,一刹那,把贺兰新击个正着。
他眨眨眼,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晕了。
贺兰新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凤九熟悉的面容。
他心底一松,闲闲地伸了个懒腰,好笑地说:“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爹娘都回来了……”
凤九含笑不语。
贺兰新忽而不确定了,“是梦吧?”
“当然不是梦,乖儿子。”床的另一侧,一个人笑眯眯地打碎他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