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奇善对我提出来的要求，半天没出声。
我请他发指示给郭伟，让他免除盘小芹的房租，切实保护好老百姓的利益。
黄奇善沉吟半响，叹口气说：“陈风，你的这个想法，我怕是没法帮你啊。郭伟现在简直就像变了个人，有点不理智了。我估计，他在爱情上栽了跟头，把气都撒到工作上来了。我跟你说，要不是老书记刘书记交代，我早就将他撤下来了。”
我不解地问：“郭伟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黄奇善冷笑道：“他的问题太多了。他为了一个女人辞职出国，这是对自己不负责任的态度啊。出国就出国啊，在国外好好的活，有什么不好的呢？偏偏他又折回来。折回来也行啊，你去干点其他的事，有什么不好？偏偏又要去苏西镇。你是不知道，郭伟这件事在我们春山县惹起的风波，到现在还没完全消散。别人都说，是刘启蒙书记收了他的钱，才让他继续去苏西镇当镇委书记的。”
“事实呢？”我问。
“事实啊，我敢保证，刘书记肯定没收他的钱。你我都知道，刘书记不是爱财之人，他是爱才之人。刘书记说，郭伟是个人才，只要给他一个舞台，他就能演出一场精美的戏剧出来。”
“事实呢？”我继续追问。
“事实明摆着的呀！”黄奇善苦笑着说：“他自从再次担任苏西镇党委书记之后，苏西镇这几年就没看到发展，原地踏步。”
我哦了一声说：“也许郭伟的心结还没解开，他的精力还没完全回到工作上来。我相信刘书记的眼光。刘书记看人一向很准的。你说是不是？”
黄奇善点点头说：“有道理。无论你还是我，好像都是刘书记提拔起来的。”
我没正面附和他。我的升迁是不是有刘启蒙的功劳我说不好，但我肯定一点，在我前进的道路上，刘启蒙从来没给我使过绊子。
聊了一会，黄奇善起身去一边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脸色凝重地看着我，低声说：“柳权同志病危，现在医院，要求见我。”
我一听，惊得一下站起身，赶紧催他说：“还等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黄奇善叹道：“老柳的时间不多了，他是想要个说法啊！”
说到柳权，我内心满是伤感。当初来苏西乡，如果没有柳权对我支持，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在苏西混下去。那段日子对我而言，永远都是刻骨铭心的记忆。我学会喝晕头大曲，就是在他家开始。我后来卖茶油，开公司，每走一步，他都时刻关注。可以这么说，他是我仕途上第一个对我耳提面命的人。
柳权后来黯然下台，与我多少还有点关系。只是这层纸大家都没去戳破。而且柳权只要听到说他被下野是因为我的缘故，他就会大冒肝火，大发脾气。他对我的关怀，让我每时刻想起都会心存愧疚。
我心里难受，一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县医院还是老样子，站在医院的楼顶，就能看到春山县的烈士陵园。在这座烈士陵园里，还睡着我一辈子念叨着回老家的父亲。
县长来医院，院长早就迎了出来。
我离开春山县足足五年多了，基本没几个人认识我。这样反让我自然多了。跟着黄奇善一路疾行，直接就到了柳权的病房。
柳权病房里围了不少人，看到我们来，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我一眼看到躺在白色床单中形容枯槁的他，眼眶不由自主湿润起来。我快走几步，抢过去黄奇善，一把抓起他的手，哽咽着说：“柳书记，我是陈风，我来看您来了。”
柳权睁开眼，眼光里射出一丝惊喜的光。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
黄奇善跟着过来，柳权看到他，欠了欠身想坐起来。黄奇善一把扶住他说：“老柳同志，您不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