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叹息连连,我陪着他叹息。
过了好一会,表舅才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风,今天请你来,是舅舅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我小声地问。
“如果我出事了,家潇的孩子就请你照顾了。”表舅又叹口气说:“家潇这孩子不争气,我想来想去,觉得谁都不放心,还是委托给你。”
我顿时惶恐起来,声音跟着变哑了,我紧张地说:“舅舅,您可能想得太复杂了。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表舅表情凝重,双目盯着我看,一字一顿地问:“我就问你,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了,你接不接受孩子?”
我使劲点头说:“我一定不会让孩子受委屈。”说过后,我故作轻松地说:“舅舅,我觉得您也草木皆兵了,这可不像您出身部队的人的看问题的方式。”
表舅说了一句:“你不懂。”
表舅一家从张家口调来衡岳市后,他在副书记的位置上几乎就没挪动过屁股。虽说这些年他还具体负责过某些领导小组的主要负责人,但在我的印象里,表舅似乎从来就没与经济这一块沾上边。过去我还暗暗怨恨过陈书记大权独揽,衡岳市委成了他一个人的天下,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有说话的权力。特别在经济发展这一块,本该属于市长的权限,也被他一手揽过去,非他一支笔不可。
表舅约我来,居然没说任何事,仅仅是将何家潇的儿子托付给我。表舅有此想法,似乎他有预感。
过一会,表舅欲言又止。
我试探着说:“舅舅,你还有什么想交代我的吗?”
话一出口,我便觉得说得太没水平了。我这话的意思不就是在说表舅在交代后事吗?我赶紧纠正:“舅舅,我不是哪个意思。”
表舅苦笑一下说:“什么意思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要注意一件事。就是无论如何也要阻止家潇,不许他回国来。”
“陈萌呢?”我脱口而出。
“听天由命吧。”表舅说完,摆摆手道:“小风,你出去吧。我要单独静静。”
我嗯了一声,起身下楼。
宛如舅妈等在客厅里,看我下楼来,紧张地问:“老何与你说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什么都没说。表舅的情绪不是很好,他的压力很大。我想,我们都不要去打扰他。”
宛如舅妈嘀咕了一声:“天还没塌,他就这个样子了。何至啊何至,我早就说了,江南虽好,小人忒多。”
宛如舅妈一个劲后悔不该没阻止住表舅回衡岳市来,在她看来,只要他们一家生活在张家口,就会永远太平无忧。
我扫一眼客厅,没见着一个熟悉的影子,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舅妈,小梅姐呢?”
“她呀!”宛如舅妈不屑地说:“人家翅膀长硬了,眼里哪里还会有我们。”
我哦了一声,没多问。
坐了一会,我起身告辞。宛如舅妈亲自送我出门,站在门口,我眼光落在不远处的陈书记家的楼顶,才几天工夫,他家似乎已经显露出破败的情景出来,不由心里一酸,眼眶便湿润了。
还没走出市委家属大院,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看一眼号码,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