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逃也似的从甘露家里滚了出来。
关键时刻,我的心里响起一个声音:“陈风,做人不能太无耻!”
我看到甘露惊慌的眼神,我的落荒而逃让她在我背后娇笑不已。我什么都不顾了,低着头匆匆出门。
没走几步,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抬起头一看,就看到我的宛如舅妈正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没等我开口,宛如舅妈看着甘露的窗户,压低声问:“你从甘书记家出来?”
我讪讪地说:“是,我去请示工作。”
宛如舅妈扫我一眼,狐疑地问:“你慌乱什么?”
我吓了一跳,小声说:“我没慌乱啊。”
宛如舅妈抿嘴一笑,小声说:“你还瞒得了我呀?看你的眼神,就像做贼一样的。她就一个市委书记,你有那么怕她吗?”
我嘿嘿笑道:“我不是怕,是尊敬。”
宛如舅妈鼻子里哼了一声,说:“走,去家里,陪你舅舅说说话吧。”
我没敢拒绝,跟着舅妈进门。
表舅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小梅姐从他家离开后,他就拒绝事务局给家里再派保姆了。尽管我宛如舅妈几次表示强烈抗议,但表舅依然不为所动。他说,我的宛如舅妈本来就没多少事,家里无须再添加一个人手。因为每增加一个保姆,就得付出不菲的代价。虽说这笔费用不需要他家来承担,但花费国家的钱,是表舅最不能容忍的事。
我的突然到来让表舅很意外,他微笑着招呼我坐,亲自去拿了一盒烟放在我面前。
我受宠若惊,自从表舅调回衡岳市后,我就很少有机会与他坐一起聊天。过去是我惧怕他不怒而威的的威严,后来是何家潇与我发生了矛盾。
何家潇看不起我,他说我最多就是个资产阶级的孝子贤孙,不能与他们家的根正苗红相比。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都是一笑而过,因为我知道,何家潇怨恨我,是我在处理他与雪莱的问题上没有偏袒他。
我没想到何家潇的心里是爱着雪莱的,我以为他与雪莱只是逢场作戏。但陈萌闯进他的生活圈子后,何家潇的一颗心还在雪莱身上,这就引发了我的愤怒。我认为何家潇这就是典型的流氓行径,他不能心里爱着雪莱,却将陈萌霸占在身边。多少次我为陈萌鸣不平,我甚至都想将这一切毫无底线地告诉给陈萌听。
但我,最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雪莱从去春山县到她黯然离去,不能说与我没关系。我是不想看到雪莱和陈萌都被何家潇蒙骗,我只有让雪莱离开这块让她伤心的地方。雪莱走后,音讯全无。而何家潇将一切怒火都发泄在我身上,他认为是我逼走了雪莱。
对此,我不解释。
表舅示意我喝茶,指着烟说:“你随便。”
我连忙答应,想找个话题与表舅聊聊。
还没想好,表舅突然问我:“这次机构改革,你有什么看法?”
我小心说:“我能有什么看法?我跟领导走就是了。”
表舅摇摇头说:“小风,你这话不实在。你不觉得你现在能影响到整个格局吗?”
“是吗?”我惊疑地说:“何书记,我可连常委都不是,我能影响什么?”
表舅微笑道:“在家里叫舅舅就行了。”
我只好改口说:“舅舅,你可能是误会我了。”
“不!”表舅严肃地说:“我说你能影响,不是别的什么因素,而是你有这个能力。”
我苦笑道:“我能有什么能力啊,瞎混。”
表舅认真地说:“比如这几天的收费员改制,你的表现就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小风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心思。甘书记如果没有你的主意,我怕她开的第一枪就会卡壳。卡壳不可怕,怕的是炸膛啊。因为一旦炸膛了,伤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我觉得这件事还没完。如果没预料错,这几天应该是事件的酝酿期,过了这几天,会有一场大风暴要来。”
我心里咯噔响了一下,表舅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收费员改革,已经动了不少人的奶酪。要知道当初能进收费员队伍的,都不是一般普通人家的孩子。他们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关系,甚至有些关系大得超乎我的想象。
甘露一棍子将这些人全部扑落下马,他们不会就此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