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只觉得自己可笑,这几万年,他一直都在等,一直都在等那个让清浅动情的男人,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他定要瞧瞧那个男人是什么模样,可最后,他等到的却是褚玥,一个女人,一份母女情。
褚玥为清浅所救,又不忍她终日愁苦,他封印了褚玥的记忆,又让隐神幽幽带她去下界。
他站在荒芜之地三生镜的边缘,看着头也不回的清浅,终于开口问了那句话:“我当日离开荒芜之地,你可恨过我?”
那时,那个女人背对着他说的是什么呢?
好像说的是,“千万年之前的事情,早忘了。”
是啊!
早忘了!
千万年之久了,她性子原本就那样的淡漠,恨也好,怒也罢,只怕不过短短数年,她早就忘了。她终日守着荒芜之地,若是旁人只怕早觉无趣,可她不会,他知道她便是静静的瞧着荒芜之地,也觉得心境平和。
而她,是喜爱这些的。
天帝对着天空微微一划,眼前便闪现了一副副画面,这是他曾去人界从那什么录像机你弄得一些影像,她作为凡人褚凡之的时候留下的影像。
凡人时候的她,长得一点儿有也不像如今的她,倒是有些想褚玥与阎绝,毕竟这血肉之躯,乃是他们所给予的。
“妈妈,妈妈……我要吃这个……”画面里的那个小姑娘满脸欢喜,紧紧盯着一处,可爱的紧。
“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
“月姨,球球欺负我……”
……
这或哭或笑的面孔里,是他曾经想从她脸上瞧见的,如今竟从另外一张脸上看见,只觉心头一阵难受。
这种难受已经好些年没有出现了,他早已为,再不会有这样的情绪出现在已经身为天帝的他身上了。
他去荒芜之地,知晓她正在搜寻如何救阎绝的办法。
她言明,总归欠了一份情要还的。
其实,那情,她早就还清了。只她自己还一直惦记着而已,便处处为自己寻些借口罢了。
可她这般,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就出手了,用了师父留于他天地至宝,只说此物乃天地初开之时便有,那时,天地万物都应此物而生,便是荒芜之地的神用了此物也能凝魂聚神。
这样的宝物,他连清浅都未曾告诉过,却用在了冥界先冥王的身上。
他自己拿着那宝物到了冥界祖殿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疯了,竟用此物来救这个宿敌。
可他还是救了他。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心生不甘,会后悔,却远远瞧见那复活的阎绝与褚玥两人手牵手在凡间的路上走着,那神色,那情态……他忽而觉得值得了。
那宝物,或许原就该如此用在阎绝身上。
难道,他原本就是不老不死,日后便是有什么大事,难道还想着用那至宝再活过来,便是他用那东西活了过来,只怕身边也不会有阎绝身旁那样的人陪着。
而他,更不会有那样的神色,情态……如此,活着或是魂散于他又有什么区别了。
时至天界苍南异动,生一魔物,暴虐苍生,百名天将弗能征,天界又遣上域帝君前往,莫能伐,后天帝亲往苍南,与魔物战与苍南之边,百日之战,而后得其志,擒杀魔物。帝,殒命。魂至荒芜之地三生镜外,化巨石。
其石之旁,百谷草木,鸟兽虫蛾哀鸣百年之久。
此石后名为:亡天。
他肉身已毁,交代天界之事后,便前往三生镜,三生镜外,他端坐在外,身着戎装,一手执剑,双目静默瞧着三生镜。
魂散今日,他竟也见不到她一面。
他缓慢垂下眼眸,只觉得自己魂魄渐渐僵住。
远处,一抹艳红奔袭而来,而他听着她用从未有过的语气,大唤:“师兄!”
他终能听她再唤他一声师兄,终能听她语气紊乱,可惜他此时竟瞧不见她如今是何模样,也终不能知她心中所想。
清浅奔至,只见眼前只余一枯石。
那枯石只余唇瓣轻动:“吾,终偿先师之愿。”
红衣摇曳,枯石再无半分动静。
清浅眼角泪滴滑落,轻唤一声:“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