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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吃酒(1 / 2)

日薄西山,白石墩外海边,十余名健妇拉扯着渔网、竹笼,捕来夜里食用的鱼虾、螃蟹。

这是一处容易落脚的地方,已在海里打了木桩围成栅栏。潮起时卷着鱼虾漫进来,潮落时不少鱼虾只能留在捕鱼栅栏里。身材苗条的还能钻过隙缝逃生,胖一点肥大的,基本死路一条。

清凉海风吹来,赵期昌站在一方大石上,青布袍袖扬起。

这里没有什么海边碎浪,有的全是一波波大浪,毕竟是海边突出部。

受训家丁站在方石南,现在勉强能站的像那么一回事,不再交头接耳,不再挠手挠腮,也不再故意出风头而招打。

对于训练,他们已经渡过了最初的打熬心性这一关,说难听就是认命。现在只是站着,站到开饭,然后回房休息。

西边红石山上的麻黄岩石敛去最后的红色光辉,最后一线光明随着火烧云失色而消失。

“列队,集中!”

拄着一杆丈二大枪,常信平右臂提枪斜斜举起,三十名受训家丁挪动步伐,向着常信平集中。这一跑动就露馅,远不如站队时齐整。或因疲倦,或因心乏,或者就是懒散,赶羊一样集中在常信平面前,整队一番又齐整了。

赵期昌转身,俯视下方三十五名家丁,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糊的人影。不少患有严重夜盲症状的家丁仰头,甚至看不清赵期昌星月光辉下的轮廓。

“操训之苦,尔等也已经历了。咱要说的是,操训之苦算不得苦。若本事不济送了命,尔等家属之愁苦,那才叫真苦。”

“近日,听闻不少人说咱如此操训,是白白耗费粮食,耽误开田诸事。认为三日一操,或五日一操便足以应对贼寇。这话说的其实也对,咱若只是想过个小富即安的日子,十日一操也无所谓,无关轻重。”

“可咱不愿意过顿顿鱼米的小日子,咱要顿顿山珍海味,穿最气派、最舒坦的衣裳,要骑天下有名的好马。还要做那欺压他人的恶人,不愿做被人欺负,还要忍气吞声的龟鳖。”

“眼前,天下不太平。光咱这一亩三分地,也不太平。不是你关起门想过太平日子就能过太平日子,倭寇、马贼,会搅得你不得太平,搅得你家破人亡。只有练好杀人的本事,才能有过太平日子的本钱。”

“之所以给你说这些,咱也不认为,也不强求每一位兄弟都能将咱的这番话听到心坎儿里去。是因为月底,将要分甲乙两队,甲队操习阵战之术,咱吃什么,甲队吃什么。甲队的儿郎,咱大话不敢说,三年内给甲队的儿郎一人讨一个婆娘。”

顿时,虽看不清,赵期昌也觉得这帮混蛋来了精神,一对对眼珠子仰望着他,折射着星辉,倒有些骇人。

顿了顿,赵期昌道:“有好处,自然就有危险。如何选择,都回去抠心自问,问问自个儿的影子,是以后想当个老实本分,是个人,乃至是狗都能欺负的可怜老实人。还是想抓着刀子,到死都是英雄的好汉子。”

说罢赵期昌摆摆手,下方常信平手中大枪一抖指着西边火墩:“向右转,小跑。”

赵期昌从方石上跳下,翻身上马问:“庆童,墩里各户,可有看上眼的女子?”

庆童扭头,摇摇头,左手挽着马绳,右手提枪反握搭在肩上。

墩里,一名骑士在门口牵马徘徊,见了赵期昌过来,上前拱手:“三爷,我家五爷稍后就至。五爷差小的来传话,说是请三爷不必破费,酒肉五爷都备齐了。”

“五哥想的倒周全,回去告诉五哥,咱再落魄,朋友来了,酒肉还是有的。”

赵期昌拱拱手,这骑士说一声告辞,便拍打马屁股,跟着马小跑两步,双手拉着马鞍一跃而上,身姿矫健,似在卖弄骑术。

返回墩里,赵期昌还没洗漱,陈明心领着人就来了。估计早就在一旁候着,让人通传一句,就来了。

院中,几盆热水端来,两人一同洗漱。

见陈明心一身尘土,赵期昌估计今天陈明心没少奔波。

随陈明心而来的足足十四人,多是少年,人人有马。这帮少年不少是李赞大手大脚交结来的,也参与了抢亲事件。如今李赞拿着陈家兄弟的钱去投军,这拨人就介绍给了陈家兄弟。

今日陈明心就是四处跑,将李赞那批小兄弟拉到手里。陈家兄弟名望比李赞大,结果这帮马户子弟又拉了一些少年来,这就构成了这支小型马队。

正堂屋门推开,方桌挪到门口处,赵期昌在左,陈明心在右。

门前,庆童一身皮甲,挎刀手柱长枪,如同门神。

丫鬟孙孟娘端着木盘进来,放下茶壶、茶碗又退了出去。

院中,随陈明心而来的少年分坐两桌,都是新桌子长条凳,还未上漆看着缺乏沉淀。

陈明心轻摇脑袋吹着茶碗,道:“今番来此,就是向老弟赔罪的。”

将这些少年一一指着介绍身份,一名名少年自觉站出来,双膝跪在门前一人一口全是‘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