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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坦白从宽(1 / 2)

中军大堂规模也不大,也就前厅配两办公侧厅,后面的后堂都是一排单间,是供军吏、书吏休息的地方。

彭黯亲卫将昨天又换了一个人,赵期昌的熟人,是田启业的儿子田亮。猝然与赵期昌相见,田亮拘谨不言语,只是低头疾步通传。

随赵期昌而来的甲骑只有十余人,但多是混战经验深厚的壮年家丁。陈明心可不会因为田亮做彭黯亲卫将就放松警惕,腰间箭壶里排在最前的箭是两支鸣镝,方便随时警示各营。

后堂,彭黯端坐太师椅上网巾束发,绯红官袍玉带虚扎,乌纱帽放在左首,右首摆着茶碗、水果,背后则是木板屏风昏黄色调绘着灰暗猛虎下山图。

田亮带赵期昌进来后,分别行礼也不言语,退了出去。

彭黯仿佛睡着了的目光下,赵期昌坦然上前单膝跪地:“末将都指挥使同知、都司登莱赵期昌,拜见彭公。”

他打量着周围结冰水盆,一身暑气瞬间消解,各种舒爽,就连骨髓里的那一点暗火都被浇灭了似的。

“赵都司,你可知罪呀?”

彭黯端起茶碗,语调清雅悠长,垂目看着赵期昌满是灰土的盔甲,大红披风更是乌七八糟乌蒙蒙一片。

赵期昌诧异抬起下巴,望着彭黯对视:“末将不知罪由何来,又如何能知罪?”

“狡辩。”

吐出两个字,彭黯低头缓缓饮着茶水,晾着赵期昌,仿佛在给赵期昌一个诚恳认罪、坦白从宽的机会。

赵期昌索性扭过头去,也不强辩争着解释。

一声轻微瓷器碰撞声传来,赵期昌扭正脑袋,彭黯刚放下茶碗,语气略急促:“尔督军入历城,为何沿途兵不卸甲?惊扰士民甚重,至今日为止,沿途官员、名流显达寄信予本官不下二十封。无不抱怨你部滋扰民生,又隐隐指责本官太过放纵、宠溺登州兵马,以至于尔等行事无状、孟浪。此罪一,行军扰民之罪。”

“罪二,乃率性弃军,轻慢军国大事渎职之罪,也能治你弃军之罪。军中无小事,你身为我山东大将,背负镇守登莱重责。却行事轻佻任意而为,行军之时,弃军入山游玩儿。知道的,夸你一声名将风流;不知道的,还不知如何诋毁我山东兵马!”

彭黯板着脸严词振声气势雄厚,仿佛麾下山东兵马军纪森严,名望极高的似的,目光严肃俯视赵期昌:“论罪,本官弹劾你一本,足以夺职下狱,对也不对?”

根本没问你为啥迟到,也不治你迟军之罪,就抓你原有行为上的小尾巴收拾你。

这种原有的小尾巴,赵期昌怕被抓?

赵期昌本就一张死人脸,现在双目凝着更显桀骜固执:“彭公口中,末将有扰民、渎职、弃军三罪。这三罪事实俱在,可事出有因,末将俱不认罪。典明国纲刑纪,弹劾末将是彭公的份内之责,然而自梳辩解,也是末将该有之权益。”

轻哼一声,还想学文官自辩,彭黯缓缓点着头:“好,你要辩解,本官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免得朝中有人不知内情,埋怨本官屈杀将种,不教而诛。”

赵期昌面无表情,声调平平:“行军扰民,也是末将不得已而为之。率广东班军某部北上的刘磐将军,早年旅居登州,与末将颇有交情。刘磐将军率部入山东境内时,就遣人报信以示慰问,互表平安。然而,刘将军察觉沿途不稳,似有人盯梢欲要图谋护送军资……”

顿了顿,赵期昌摇着头嘴角翘起:“刘将军运的什么紧要物资末将并不知情,但刘将军乃将门虎子,行事素来恭谨慎密。末将顾虑于此,认为刘将军绝非无的放矢之人。便兵不卸甲奔赴历城,若有事,我部也好迅速做应对,不至于慌乱阵脚白白折损;若无事,罪我一人而已。”

彭黯深深皱眉,问:“如此因由关系甚大,你既敢顶罪行军,为何不早早言明于本官?若警醒各部,何至于孟将军身死?”

“彭公,末将不怕彭公、朝廷问责行军扰民之罪,因末将督军沿途不偷不抢与民秋毫未犯,纵是治罪,又能治末将何罪?这罪治的重了,末将不服,军中不服不说,更会让各部难做。”

说这话时赵期昌理直气壮,以各部各军行军赶路时的放羊模式而言,如果他都被治罪,那其他将领谁还敢率军出门?有些名声不好的地方军,可能将领、兵员换了一茬茬,可历史番号名声狼藉,顶着这么个番号出门,沿途百姓能集体跑到山里去避难……

“至于为何不通报友军、上司衙门……彭公,刘将军只是怀疑,提点末将一声而已。此事非末将亲眼目睹,又如何敢拍着胸脯,以项上人头为保,向各军、上司衙门通报?若是消息不准,这就是误军、错军之罪呀!”

看着彭黯,赵期昌眼神颇为无奈:“这个散布流言,连累境内各军劳顿、伤财的过失,是容不得末将辩解的,也不能辩解。换谁来,想来都是与末将一般选择。”

彭黯轻嗯一声,这才是正确当官的姿态,事情捡最安稳的路子走,仿佛揭过上一茬,问:“那渎职、弃军二罪,又如何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