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三年期满,且无错的进士该怎么安排?
多少年的规矩流传下来,王邦瑞早有腹稿,该过的程序不能少,缓缓道:“用兵颇有才能,然而还缺火候。也算你运气好,再过几日殿试后,就没那么多好位置给你选了。”
赵凤翼微微俯首:“凤泉公赏识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不需要你记我什么恩情,回去了替本官向彭安福问好。”
王邦瑞说着捏笔,在空白部文上书写任命,另一手翻开赵凤翼的官籍准备誊抄籍贯、面相资料,突然停笔问:“原是登州卫军籍?你与右都督赵金吾是何关系?”
赵期昌原本武散阶是正二品初授的骠骑将军,后来又升授金吾将军,如果再立功勋朝廷不升他的本职,会加授正二品武散阶龙虎将军。但现在突然超擢为右都督,后续授阶时,赵期昌会越过龙虎将军这一级。
故而,这个武散阶性质的将军称号只有荣誉性质,并没有多少实质意义。
当看到赵凤翼字行慎,王邦瑞感觉自己多心了,赵期昌那边一帮子字某明的,已成为官场笑谈。
他怎么知道,彭黯给赵凤翼起了个‘行慎’的字,当时的赵家什么都不算,哪有资格让彭黯照顾赵氏子弟名字中必带‘明’的传统?
不过为了弥补这个缺憾,赵凤翼字行慎,号舒明。
“不敢有瞒凤泉公,下官乃金吾将军本家侄儿。”
“哦,登州赵氏名不虚传,果多英才,文武双全呐!难怪行慎英姿神武令本官面前一亮,听说行慎还未婚娶?呵呵……替老夫向金吾将军问好。”
王邦瑞说着笑容满面,将原来写好的任命给揉成一团,赵凤翼只看到滦州同知几个字眼,很快一份新的任命写好,变成了‘御史’两个字。
新的任命并不会给赵凤翼,而是归入吏部入档后再发给户部一份作为发俸禄的凭据。最后经过都察院确认后,赵凤翼就能去都察院上任,领取新的官职告身、腰牌什么的。至于在京的房屋、官服、常服,都由官员自己筹备。
官服方面只要大致花色对得上,补子没问题,那就没问题了。
所以都是绯红官袍,有的面料质地好,有的是个样子货,都是没问题的。
三月初九,癸酉日一大早。
京门通州南城外码头边上一片区域已被调来的京营兵隔离,旗舰上赵期昌全副武装,一袭红底红边黑漆鱼鳞连身对襟甲,头戴真武立顶高尖苍缨六瓣战盔,隔着宽大圆圆盔檐,赵期昌藏在阴影中的双目看着京营兵,口半张着。
忍不住扭头问:“这真他娘的……是邢先生口中的‘一营京中劲旅’?”
来到京师地界,别说寻常军士,就连赵期昌都有些紧张。
下意识的一口粗话壮胆:“就这稀松队形,看看这精气神儿,本将都有些怕这京师大地了。”
一旁李济提着长铩,也是一脸诧异:“家主……将爷,真没啥好怕的。”
“不不不,下面那些个京兵入京前哪个不是好汉?京营兵都是从各地各镇勇壮中募选,无疑,这帮京兵入京前必然是精锐!这京师的水土有毒,能蚀人心智神气,你看这帮当年的勇壮之士,如今背影羸弱,面有菜色及怨恨之意。”
李济认真观察警戒的京兵,缓缓点头:“还是将爷眼力好,看的明白。”
这时候其他军官武装完毕来带指挥台上,也都顺着李济所指去观察京兵。
赵期昌努嘴沉吟片刻,轻唉一声:“地非不灵,城非不高,兵非不多,粮非不足也,国法不行而人心去也。”
有毒的不是京中水土,而是国法制度!
在水手、运军的努力下,一艘艘战船靠在方石垒砌的码头边上,加固,架设木板。
不断有请求的旗号打来,见一切正常后,赵期昌才下令下船。
靠岸的二十四艘战船上,率先走下二十四名手持五色旗号的旗兵,随后成串的军士几乎人人负重八十斤,如企鹅那样一摇一晃缓慢下船。
一个千总队集结完毕后亮出千总级别的长方形战旗,千余人组成的散乱方阵缓慢移动,让开道路后就地休整,开始分解负重,将兵甲器械与生活器皿分开。
卸载军士后的战船继续往前空出位置,这里的码头十分的忙碌,根本没有调头的余地。
这回才轮到赵期昌领着指挥核心下船,他下船后四面纛幡在亲兵搬运下紧随身后,他径直来到率先下船的千总队列,这里已经匆匆搭好指挥木塔,赵期昌立身塔下,塔上旗号官继续指挥、维持各船秩序。
一旁,通州文武上下官佐列队等候,就识别出赵期昌,随后就见一队队的军士下船列队。就是不见东宫侍讲邢一凤的踪迹,或者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