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陈卓。”夏衣伸手抚了下我的脸，微笑着说，“时间到了，我该走。你和徐茜要好好活着，再见了。”
当她走出那间舱门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了。
舰队回到台湾高雄左营港后，直升机直接把我们送到附近的军用机场，从那坐军机到台北，从桃园机场起飞，到上海后再转机回海岸城市。我没有机会再见到夏衣，也没有见到女特务李佩宁，更没有见到邱飞。
当我们到海岸城市的时候，已经入冬。从机场回城市的路上，突然觉得一切都好陌生，又好熟悉。我知道，生活很快就会恢复成往常一样，节奏渐渐变慢，每一天都会变得平淡。札幌医科大学楼道里的枪声、大阪市街头人流攒动的热闹、日本海上的颠簸、东海上震耳炮弹声和撕心裂肺的爆炸，就像经历过，又像是在梦里。
但是夏衣，却感觉她还存在着，就在我身边，可是，一回身，却不见了人，想找才知她已在远方。
因为没带手机去日本，回来看见里面好多未接来电，其中就有好多唐进的电话，他已经回来了，还问我找到人没有，我告诉他：“谢谢，人已经找到了。”
“跟你回来了吗？”
“留在日本。”
“对了，出来吃点东西吧！”唐进约我的时间真不是时候，都快晚上11点。不过我还是答应了，跟徐茜说了声，就开着家里的车出去了。
“去哪吃？”出发前我问过他。
“我最喜欢的地方。”唐进神秘兮兮的。
唐进说的地方是一家卖烤生蚝的大排档，我没来过，在海甸岛。我们两人在店里找了张桌子坐下，要了啤酒，边喝边吃边聊。
聊到李丽莎，我来了兴趣，便问：“唐总，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唐进没马上回答，只是把玩酒杯，出神地看着里面的酒，过了一会，才慢慢张口：“那晚天空下着小雨，她和几位同学被她的老师带进饭店的包厢里。我当时坐在饭桌的最角落，但是，她进来后第一眼我就被她迷住了。”
他顿了一下，放下酒杯，继续说：“她穿着米色连衣裙，清纯脸蛋，黑黑的长发，清透得像湖水一样的眼眸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复杂的社会。她就像在暴风雨摇曳的花儿，在黑暗里是那么耀眼。当时，那心跳的感觉，仿佛在年少时见到了自己初恋的女孩时那砰然的心动。”
唐进暖暖地笑着，慢慢地把酒喝下，就像是在回味着那段美好的过去。
“她当时还是学生？”我问。
“大三礼仪队队员，那天是她第一次被礼仪队老师带出来。运气真好……”唐进笑了笑。
“这就是命中注定吗？”我像是在对自己说。我想起了那年在夏天快结束的时候，遇见的夏衣。她现在好吗？那些台湾特务，对她真的很客气很礼貌吗？
我好想她。
“是呀，命中注定。”唐进点点头，给自己倒上酒。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妻子和孩子吗？”我问。
“想过，但已经晚了。”唐进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倒着酒喝起来。盘中的烤生蚝却没动过，因为它们不比酒苦涩，不比酒能忘记烦恼和伤悲。
唐进也没再说什么，只有给我倒酒，碰杯，然后一饮而尽。喝了几杯后，唐进说：“我想崔轩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如果他不介意，我会尽全力帮他的，李丽莎是个好女孩啊。”
“崔轩知道了吗？李丽莎知道吗？”我讶异唐进这种奇怪的做法。
“在还没相爱得很深之前，如果让崔轩知道了真相，他可能会抽身离开吧？”唐进像是在问我。
“李丽莎呢？她会放开你吗？如果两人相爱那么深，其中有一方一直被瞒着。到时候伤害会有多深，你知道吗？”我说的很激动，很大声，几乎将我心中的不满和不快全部宣泄出来。
唐进没说话，沉默了好久后，才对着酒杯说：“我知道我是错的，但是，也许这样，对李丽莎来说，这才是最好的归宿吧。对崔轩来说，如果他真的爱她，就不在乎她的过去，好好去爱她给她幸福。而我，已经给不了了”
“吃生蚝吧，凉了就不好吃了。”我拿了一块递给他。
后来，唐进的手机响了，他老婆来电话让他早点回家，女儿吵着要见爸爸。唐进抢着买单，赶紧走了回去陪女儿。
看着唐进离去的背影。我开始渐渐了解唐进，他是个负责人到底的人，哪怕这个责任不该负，或者负了会后患无穷，但他，依然义无反顾。
夜色已深，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少了，喧嚣后的城市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路边的明亮路灯，还有隐约闪动霓虹光彩的大厦，在陪伴着依然在夜色下孤独的人们。
城市在悄悄地入睡，我开着车继续疾驰在马路上，出神地看着前方，听着掠着引擎的轰鸣和嗖嗖的夜风声。
我喜欢夜晚，喜欢安静的夜晚。可以让我自己安静下来，想着许多事，想着她。
想着她，想着她……
时间，渐渐流逝。一天，一天地流逝。
平常除了上班，就是陪着徐茜，要不然就是去机场等徐茜。
第二天晚上，我来机场来得比较早，离徐茜的航班降落还有半小时，在半小时里，我独自一人靠在车边，望着夜空，发着呆。今天的夜，很晴朗。不知道为什么，一安静下来，就想起夏衣。回来后，每天除了上班，就是陪着徐茜，要不然就是来机场等徐茜。
飞机起降的轰鸣声，不断地在我耳边震颤着。在夜空下移动的飞机，闪着红色指示灯慢慢地着陆，在黑夜与繁星的辉映下，只能看见几个闪动的红色光点，渐渐地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