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便开始后悔。
正是因为亲眼看到自己母亲累死，才促成了祝师师逃走。
退一步说，祝师师自己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了祝家。
她母亲异常疲惫的状况下，又如何能够跟着祝师师一起离开呢。
我稍稍有些愧疚地道：“神后！我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祝师师苦笑：“我那个时候有过这个念头，可惜……我实力不济，根本没有办法带我阿妈离开……我后来才知道，弱小就是罪恶！弱小的人无法掌控自己的人生……弱小的人，没有人在乎她的死活的。谁会在乎一只蝼蚁的命运呢？”
今晚的祝师师，与之前我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她好似放下所有的盔甲，将自己最为脆弱最为真实的一面展露出来了。
我虽然不喜欢祝师师。
而且与她背后的黑煞，有着极深的过节。
但是，此刻的祝师师，却引起了我的同情。
郭泥忽然泪如雨下，忍不住哭了起来。
郭泥哭后，萧祖儿也开始抽泣起来。
萧祖儿一边哭泣一边说道：“我本以为外面的世界会很美好的。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为难每一个善良的人……对善良女子则要更为难。”
祝师师苦笑了一声。
祝木兰也悲伤地叹了一口气。
就连擅长辩论的朱仙儿，眼神中也蒙上了一层悲剧情绪。
她们都心有戚戚然。
萧祖儿道出了一个真谛：这个世界上为难善良的人，为难每一个善良的女子。
女子想要在这个世上活下去，往往要承担更多的苦难。
此刻的祝天星，分明有些尴尬，晚宴的发展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大家讨论的话题，也不在他的控制之中。
祝天星问道：“祝师师，你离开祝家之后，可曾后悔过呢？在祝家秘境，可以多活很多年的。你现在却以僵尸的形态存活，这应该不是你要的生活吧。”
我心中咯噔一下，原本呆在祝家秘境，人的寿命可以发生改变。
老实说，祝天星不懂人心。
他没有就祝师师母亲出事表示遗憾与歉意，却要询问祝师师有没有后悔过。
祝师师摇摇头说：“寿命的长短，不是人生的意义。老师，我余生的目标，可以告诉你……我要灭掉祝家！只有这样，才能给我母亲报仇，才能给我自己报仇。”
灭掉祝家！
我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祝师师果然是志向不小。她的心中竟然会有这样的念头。
她这是在告诉祝天星，逃离祝家，少活一些年，根本没什么好后悔的。
唯一遗憾的是，她的人生目标还没有完成。
祝天星猛地一拍桌子，叫道：“你生在斯长在斯，却要灭掉故乡。祝师师，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祝师师将酒碗端起来，又喝了一碗烈酒。
她是僵尸，再烈的酒，对她来说，都如清水一般清淡。
“老师，这是我的决定，我不会更改的。我现在还做不到这一点。只要我活着，我就会努力地去做。”祝师师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等我可以统驭黑煞的时候，我就会杀回祝家的。”
祝天星的表情并不太好看，再次猛拍桌子，喝道：“你这忘恩负义的女子！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这样的话。你真当我不会出手收拾你吗？”
祝师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依旧面带笑容，道：“老师若要收拾我，我无话可说。你肯定要维护祝家的。即便这个祝家罪恶累累……即便这个祝家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你也要护着这艘破船往前航去……”
祝天星脸色越发地难看，在月光之下，周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我与你本有师生情谊！我见你可怜……这才收留你在书阁住上几天。没想到你却心怀如此歹念……你真让我失望！今日，我势必要散掉你的尸气……以绝后患！”祝天星说话的语调都发生了改变。
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假话。
祝师师道：“老师！你年纪大了！我不想杀你……我祝师师没那么容易杀死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还会有祝师师向你们报仇的！哈哈哈……直到成功为止。”
还会有祝师师报仇！
这话听起来，叫人费解。
如果眼前的祝师师死掉了，那么又怎么会有祝师师接着报仇呢。
我脑袋嗡地一声响。
祝师师肯定留有后招，她使用复制之术，做好了备用的身体，就算自己失败了，还会有分身替她继续复仇。
只要复仇的意志继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