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荼脑子乱得很,浑浑噩噩任他拉着,行了一段路。待到思绪稍微平复些后,他又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若我是乔碧,便是将天地翻个底朝天,都不会罢休。”
郁垒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我叫练千霜先行,就是为了让她去稳住乔碧。只要乔碧暂时不乱来,我们便有喘息的机会。待到情况有所缓和后,我们就去找须臾。银灵子现在八成重伤未醒,只要你能助他痊愈,便可表示诚意,我猜,那帮修仙之人不会过多为难你的。”
“他们不会为难,不代表乔碧会罢手。”
“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两人一路疾行,穿过了大半个森林。忽然,他们感觉周围静得稀奇,平素总在林间活跃的魔物,像是觉察到了危险一般,退避三舍,连虫鸟都不见几只。
二人同时停住脚步,互相使了个眼色,背靠着背,做出防御的姿势。
这时,茂密林间忽然飞出一人,立在他们面前。那人身上的魔气,有如滔天巨浪,叫人心生畏惧。他们定定地看着那人,那人抬头,异色瞳孔满是妖异之光,表情虽是似笑非笑,却充满杀气。
双方就这么静静对望了一阵。片刻,那人勾起浅笑,玩味道:“幽冥双神,果然情比金坚。”
神荼看着对方,再没有了以往的嚣张,反倒有些畏惧。对方很满意他的反应,笑得愈加得意,而后上前一步,质问:“练千霜在哪？”
郁垒拦在神荼面前,放声道:“乔碧,我已放练千霜离开,你莫要为难我哥哥。”
乔碧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好似在分辨他话的真伪。
郁垒又道:“你若不信,可自行去林中木屋查看。”
乔碧研究了一阵,觉得对方不像在说谎,忽然又笑了:“不在也好,省得她见着刀光血影,心里不痛快。
郁垒又急又惧:“我都已经放了练千霜,你还想怎样？？？”
乔碧冷笑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到他们近前,先是一掌击开郁垒,后又拽着神荼的头发拉近自己,狠狠道:“你记不记得,那日在青城山,你也是这般折辱我的。”
神荼被拽得头皮生疼,却又摆脱不了对方。果然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自己曾做过的孽,如今原封不动地都还了回来。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怎么,你离经叛道,就是为了报我拽你头发之仇？”
乔碧愠怒,又拽紧了些:“死到临头还嘴硬！”
郁垒胆战心惊:“莫要伤我哥哥！”
乔碧冷眼睇他:“这里没你的事！你若实在舍不得,尽可在一旁看着。横竖你俩同生共死,待到我收拾了他,你们下地府也可再做手足。”
“乔碧——”郁垒发出痛呼。
乔碧执置若罔闻,眼中杀意更甚,魔气又重了些许。
郁垒无计可施,只得揭他软肋:“乔碧,你转投魔道,已是大逆不道。你这个时候大开杀戒,练千霜会怎么想？”
乔碧一愣,暂时止住了动作。
郁垒又添一把柴:“她一身正气,绝不会认同你的所作所为！今日你杀哥哥,不过是手起刀落,他日你与练千霜对峙,也能如此冷心情绝？”
乔碧眼中的犹豫加深,却并未有收势意思。
“乔碧,一步错,步步错,你真的要让自己陷于无可挽回的境地？”
乔碧眯起了眼,内心泛起些许波澜。类似的话,秋池也跟他说过,不同的是,那时候他别无选择。而今,神荼的命就在他手中,他虽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他,可……
犹豫中,神荼忽然发出一阵怪笑。他自迷惘中回神,拽着对方头发推搡了几下,怒问:“你笑什么？”
神荼此时惧意全消,调侃道:“乔碧,你莫忘了,练千霜手上的一线牵尚未解除。若你此时杀了我,那她与潮见,可就再也扯不清了。”
乔碧忘了还有这一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对方却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得意洋洋。
良久,乔碧一把将神荼掷到地上,恶狠狠道:“今日我暂且饶你一命,不过——”他拖长尾音,异色双瞳中净是嗜血之光,“你也休想好过。”他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尊主已把你的命交给我,从今往后,你的生死,便在我一念之间。你给尊主当了那么久的走狗,该是谙于此道,如今,便认我做主人吧！”
神荼一脸忿怒,张口欲要反驳。郁垒却适时制止,朝他摇了摇头。
乔碧满意地笑:“看来,你弟弟比你更识时务。”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你们最好祈祷,惊破日到来之前,别再出任何差池,不然——”他眼神一暗,“大家都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