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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1 / 3)

很快就端上來了,服務生提醒:這個不能空口喝哦阿姨,是濃縮的。岑雪也知錯了,賠情賣笑討好岑遙:「下次我不講話行了吧?」之後半年,岑遙沒再和她出過門。

岑雪是真的不說話了,姿態頗從容,指靠窗的圓桌:「我坐下等你。」

那種負欠感一下浮了上來。岑遙眨眨眼,點了兩份拿鐵跟楓糖可頌。

餐上齊,他托著餐盤往圓桌走,看岑雪正展面圓鏡補口紅,還是上次買的那支,尖端已經磨損得奇形怪狀,開來用得很勤。想到他能追溯到岑雪最美的樣子是她的一張派司照,黑白的,她兩條麻花辮,斜戴八角帽,是剛落枝的水果。之後再怎樣妝飾,都逃不過「不及時」與「不恰好」,但聊勝於無。

岑遙剝開三明治封皮遞她,說:「三八節我再買幾支別的顏色的送你。」

「不要,老妖啊?買那麼多。」她咬了一口,面包上留下玫紅色的的唇印,她盯著內餡兒死瞅,小聲:「一點肉鬆帶個蛋,成本五塊,算上門面成本最多十塊,賣你三十。」

到底是出攤做過小買賣的。岑遙齜牙笑:「哎喲閉嘴吃吧,這麼能算,你以後得不了老年癡呆。」

「不是誒,已經半癡呆了,昨天我買魚,錢給了,魚沒拿。」

說起癡呆。岑雪又找了個護理的活兒,機緣湊巧碰上的。病著的是工大女教授內退,半生鑽研費馬大定理,可能是反噬,其探索的一生以罹患腦萎縮收局。雇主是她丈夫,文雅的社科教授,獨生女在溫哥華,退休金高得你懷疑校領導腐敗。他僱護工只為照料病妻之餘緩口氣,偶爾連三餐跟擦洗都不必岑雪做,給的待遇卻不次。岑雪談起這事來,一面很淺很套路地慨歎人生就他媽的這麼無常,一面很濃很真誠地,表達對雇主的哀憫,「你不知道,那頭梳得板正的,都用摩絲抿上去,有一屋子書,比你爸那幾本洋啊廣的多多啦,還是英文的。晚上呢也是讓我燒水,他要喝咖啡,寫東西。什麼叫體面人?什麼叫衣冠楚楚?你爸那個叫裝洋,也就長得比他斯文。」

你爸你爸你爸。岑遙心想,媽媽,你真的很愛我爸爸吧。

岑遙咬一大口可頌,膩得翻白眼兒,咽了說:「這不就預備役嗎。你趕緊先佔上,這種搶手的得排隊。」

說得很隱晦,岑雪逾刻聽明白了,破口大罵:「滾你媽的頭咧。」

岑遙笑得不行,歪進軟沙發,「也不必這麼罵自己。」

岑雪也樂了,捫住良心,說:「你話難聽倒有道理。」

是啊,事情就是這麼俗氣,你走了你沒了我空了一塊,晚上的時間就像靜止我總要繼續往前走。何以為繼?難以為繼。蛀牙裏補樹脂,紗窗洞貼上寬膠帶,瓷器擦痕裏填入磨細的石英粉。一時覺得奇怪,結合之後卻可能奇異地穩定,甚至比其本身還要恆常不破。這是常態,他跟湛超的撚續才是彗星撞地球,才是求告成真,要叩佛說您真好。

岑雪低頭捏手指,撚褲腿上的絨絮,「我跟你講。」

岑遙讓咖啡燙了一下,心說才一多月還真你媽的有蹊蹺,剛才那話是預防針唄?真是越老的越猴急。張起耳朵聽她講。

一兩次,社科教授穿起外套抿好頭發,說小岑,走,我跟你一起去買菜,雲梅她還要睡。岑雪只在他職工樓近旁的一處小農貿市場裏買。肉現切還溫熱,時蔬青碧,水產就鋪開在網裏就地展覽。久躺不動適宜吃點海魚跟易消化的粥品。踩著蓄積的餿水跟爛菜葉走到販魚鋪子,社科教授五指如蔥甲緣潔淨,他夾起一條帶魚說,小岑知道嗎?帶魚是深海魚,新不新鮮看腮和眼睛,它剛撈上來可比這個樣子漂亮多啦,這都是劃傷過皮的,剛出海的銀燦燦,像日本武士的太刀。字正腔圓的,說不清他的魅力。岑雪接不上話,抿嘴付了錢,光顧著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