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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迷雾(2 / 3)

“顾哥哥,这是你出去买的吗?”“不是。”顾明渊坐下来,将她搂在怀里,轻声叹道,“这是顾哥哥亲手雕的。”“我不信。”云罗虽然年纪小,却也不傻,道,“这么会儿工夫,你怎么可能雕一个木偶送给我?”顾明渊一手揽着她,一手绕过她的身体,握住她拿着木偶的小手,目光幽深地看着,语气却是浅淡地道:“因为这木雕,是去年你生辰前我为你雕的。”云罗愣住道:“那为什么……”不送给我呢?顾明渊像是知道她未完的话,笑了笑,说:“因为后来出了一件事,让我想不太明白,到底还该不该送这个给你……”当时的云罗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异样。现在想来,她却似乎明白了……云罗将那木雕缓缓放下,手在空中停住,五指慢慢握紧,忽地又伸了过去,将那木雕紧紧攥住了。不论后面的发展是对是错,但那些年的疼爱做不得假,曾经的快乐也做不得假,或者,她真该听墨子琪的话,仇不能忘,恩也不该忘。云罗闭了闭眼,将木偶放进褡裢里,转身回了蔽词。第二天中午,她估摸着顾明渊下朝了,端了一杯参茶便进了隔壁书房,没想到才一踏进正房的门,便感觉屋里气氛不大对劲。“子荷,怎么了这是?”她没敢贸然掀帘进去,小声问道。子荷小心地朝里面望了一眼,低语道:“似是早朝之事,王爷从回来就不大高兴了。”“外面是谁?嘀嘀咕咕的没规矩。”低沉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子荷跟随侍太监小德子都忍不住将头垂得更低。云罗安抚地拍拍子荷,在原地略镇定了下,一手打起帘子,浅笑着迈进去道:“是我。”顾明渊抬头见是她,生硬的脸色和缓了些,抬手接过茶盅道:“怎么是你来做这些?底下人真是越来越不会伺候了。”“你别怪她们。”云罗忙道,“这参茶还是丫鬟端给我的,我听到你回来了,就来借花献佛而已。”顾明渊眸里的不悦这才淡了,点点头,抿唇喝了口参茶,然后就放到了一边道:“行了,茶我喝过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否则对伤口不好。”“哪还有什么伤口?”云罗笑了一声,自然而然地走到他后面,为他轻轻按摩起太阳穴,柔和的力道叫他很快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忍不住闭上眼,缓缓靠后。“以前你经常这样,在我看折子看累了的时候为我按摩。”云罗想到了小时候的那些时光,笑容更柔和了些,轻声道:“你若是愿意,也可以像以前那样,跟我讲讲是谁在烦着你,我虽不懂治国之道,总能帮你听听。”顾明渊忽地沉默了,一时间,屋里只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云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似乎不大恰当,有查探政事之嫌?她咬住唇,正琢磨着怎么转一个话题,那男人已经牵起她的手,起身,走到东墙边。那里有占了半面墙的军事地图,左右各是一幅夔的神兽像和混沌的凶神图。“今天朝上收到了前方战报,杨将军在对阵戎狄中失利,丢了溆浦镇。”他指向地图上某个位置,看向她,“而这杨将军,算是我的亲信。”一字一句,很慢,却是轻轻击打在云罗的心上。这不仅是一个丰启王爷对一个戎狄女子的绝对信任,更是一个男人将自己的失败展露在女人眼前。她竟蓦地觉得有些羞愧,偏过头低语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是这样的事。“没关系。”顾明渊却没让她把话说完。他两手握住她的双臂,让她看向他,温和道:“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如今朝上有主战派,也有主和派,你认为我该不该叫杨将军继续打下去?”男人认真的表情让云罗有些惶恐,仿佛顾明渊真的将她同朝上重臣一般对待,她竟下意识道:“这国家大事,我……”“是我让你说的。”顾明渊笑开,微微握紧她的手道,“何况小时候我也教了你不少,我相信,你的才学并不比普通士子差。”云罗仍在犹豫,顾明渊却鼓励地看着她。“好吧,”她终于开口道,“那我只说说我的感觉。”她微微偏头,认真思索着道:“依你所言,杨将军只丢了一个边远小城,不论士气还是军备,都没有受到严重打击,这仗完全可以打下去,但问题是后方--”顾明渊赞许地露出一丝笑。云罗受到鼓舞,声音大了些道:“如今黄河水患,水贼横行,一旦发起大规模战争,吃苦的还是百姓,倒不如忍一时之气,等汛期过了再做打算,只不过--”她的话突然停住,缓缓抿住唇,悄悄看了一眼顾明渊,再不言声。“怎么不说了?”顾明渊低头,不甚在意地笑开,一手依旧拉着她的手,另一手端起参茶来喝了一口,漫不经心道,“只不过,我就要向朝廷呈上一封请罪书,认下举荐杨将军失误的责任了,对不对?”

云罗叹气,点点头。顾明渊是权王,也是政客,要他为了百姓而损失自己的威信,向皇室低头,实在有些不切实际。“好,就依你所言吧。”云罗忽地睁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顾明渊眸里闪过一丝笑意,微微俯身凑近道:“怎么这么惊讶?难道本王在你心里就一直是个大奸臣吗?”“啊……当然不是了!王爷您在民间素有仁名,我这几年常常听到的!”云罗忙表明心迹,一脸严肃,就差赌咒发誓了。顾明渊看她心虚的样子竟笑出声来,好像心情不错的样子道:“好了,不必哄我,那些酸腐文人怎么说,本王并不介怀。”的确平民百姓的一时好恶,确实没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但他总得为丰启长远的发展计划。如今,不能打。他带着云罗回到桌边坐下,放开她的手,摊开一封折子,侧首笑道:“现在本王要写请罪书给朝廷了,卿可愿为我磨墨?”云罗微微一怔,随即粲然一笑,福身道:“乐意至极。”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一声通传:“王爷,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后有旨,请您即刻入宫。”顾明渊蹙眉,看向云罗,云罗却已将墨石放到一边道:“既然太后传召,你就赶紧去吧。”顿了顿,她又压低声音道:“赵太后这次怕又要借题发挥,为她的皇帝爱子多谋权柄,你多多小心。”顾明渊面容沉静,起身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云罗看着男人大阔步地朝外走,慢慢地,挺直身体,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带着自己都未觉察出的自豪。如果这个男人不逼她接受某些她想逃避的东西,不对她凶,还像小时候那样宠着她,给她自信,那么她也真的很喜欢这种陪在他身边的感觉。“子荷,给王爷温上一盅燕窝,等他回来用。”“哎。”外间的子荷清脆地答应一声。只是那一天,云罗没想到他竟整晚都没回来,而那锅燕窝也就在炉上咕嘟了一夜,直到烧干。事实上,顾明渊从书房内出来后,并没有直接出府,而是一拐弯向祠堂方向走去。一片青砖瓦房的小院仍旧保持着百十年前的原貌,参天古树遮蔽了刺目的阳光,同时也挡住了和暖的温度。

顾明渊缓步走进去,屋内更加阴凉昏暗,他沉默地望着先祖供台上一块块极为普通,却象征祖先巍峨宏伟人生的檀木牌匾--为太祖皇帝打下江山的顾青峰,他的太祖爷爷;以一己之身挑战天下贵族权势,上书请求废除王爷藩地的顾仲平,他的太爷爷;力战戎狄死守边疆,最后连尸首都找不到的顾守国,他的爷爷;哪怕被君主怀疑猜忌,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顾成山,他的父亲……那一个个姓顾的名字,伴着丰启王朝的起始兴衰,慢慢在他眼前展现出了一幅极为瑰丽宏大的画卷。万里河山,赵氏皇族,像个沉重的担子,死死压在他的肩上。他闭了闭眼,长长地吐了口气。“怎样?她有何动作?”仿佛对空气问道。然而,明明只有顾明渊一个人的屋子里,却分明响起了第二个人的回答!“回王爷,乎图拉氏并未翻动房内的任何物品,只是去看了看地图旁边的两幅画。”沙哑的声音异常恭敬。“哦?”顾明渊缓缓睁开双眸,眼神里闪过些微阴郁道,“她看哪幅画久一点?”“夔。”那人极肯定地答道。顾明渊微蹙的眉舒展了些。混沌乃真正的名家之作,不论笔法还是画工皆为上乘,任何一个懂画的人都该忍不住去研磨一二;相反,夔的画像除了用色大胆更吸引注意之外,没什么特别。若有人在这两幅画中选择站在夔那边,那应是真的不懂画。“继续去查墨子琪跟云罗的关系。”他淡淡地吩咐道。在墨子琪刚刚出现的时候,他真的差点相信两个人只是医者和病人的关系。可是,当云罗顶替墨子琪来为他扎针时,他们却露了马脚,这两个人身上有几乎一模一样的香气,绝非一朝一夕能培养出来的。容眠山已经神秘了太久,或许,这次能利用云罗给这个已过百年的秘密打开一个缺口。顾明渊拂了下袖口,转身出门,一丝光线照进昏暗的内室,顾家祖训六个字闪着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光芒,那光线已笼罩了顾家长达百年,亦将看不到尽头地永远维持下去。--保赵氏,驱戎狄。

顾明渊到达安泰殿外时,隐隐听到里面响起丝竹管乐之声。他眉头皱紧,脸上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可是右相在里面?如果是的话,本王改日再来听太后的慈训。”说着,顾明渊便欲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