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栀子花开。
宋康盛落马了,被判无期徒刑。
……
荣威集团更名为NX集团,年仅十六岁的陆念溪董事长继承大权。
夏溪已经早早地退休,过了今年,她刚好满四十岁。
窗台的栀子花还开着,暮色沉沉,天空下起了下雨,她坐着又想起什么事忽然站起来,忘记了拿伞,扯着一个外套就往外跑。
小路湿滑,一个趔趄她就摔倒了。才四十几岁的女人,摔一下就好半天才能起来,她暗暗嘲笑自己老了,眼睛看着庄园处的坟冢。又踉跄着站了起来,慢慢地向那走去。
她快手快脚把雨衣披在墓碑上,又是一跤,摔得她佝偻着背,疼得眼泪含眼圈,她没有起身,而是任由雨水敲打着她,手臂扶在墓碑上,脸埋在那里,肩膀剧烈地抖起来。
哆哆嗦嗦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陈灿交给她陆迦南的遗物,她一直保留着。
相机里满满的。
照片里的人的每一张都是她。
那早是他早就想送给夏溪的礼物。
她又何时真的恨过陆迦南呢,五年前,南凌人潮拥挤,她招呼一个洗头小妹,“把这个面包给长椅上的那个男人,不要说别的,给完就跑。”
十年后,她处处躲避着他,不肯见,他知道他再也不能伤了她,她指着自己的肾告诉医生,“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
那场手术,她丢了半条命。同在美国,她修养了将近一年。
可夏溪不会知道,他垂死的时候,他手紧紧捂住肋部,他知道,那颗活动的肾脏在告诉他,“活下去!活下去!”
陆迦南知道那是夏溪的肾,也正是那一刻,他把所有的药片倒入了马桶。
陆迦南也不会知道,在他重病时,那个梦里的女人也真实地在掩面哭泣,告诉他,“活下去!活下去!”
雨停了。
她佝偻着背走回屋子里,拂去盒子上的雨水,相机里只有一个她的录像。
夏溪已经看过很多次了:年轻时的录像。那时她的小腹刚刚隆起。
她一个人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穿着红色的连衣裙,耀眼得朵娇艳的花,她躺在像《重庆森林》里李嘉欣那样躺在男人的床上,想象他的样子安慰自己。
她叼着他吸剩的烟,脑子里全是他给另一个女人挑钻戒的样子。
“叫啊!”迷乱中,她又记起那张冰冷的让她屈辱的脸。
她叫了,她哭了。
她果然在他的床上留下了气味。他却亲吻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她给他打了电话,“如果,我有36,1000块,你会娶我吗?”
“对不起,你只是个出去卖的。”
他就这样匆匆挂了电话。她偷偷溜进他的家……
她曾经带走了连衣裙盒子。
看见了那枚戒指。她才鼓起勇气跟他打电话。
可他拒绝了她。她用这样的方式来纪念这个分开六个月后就另有新欢的男人。
她心已碎。
镜头一转,她看见她的身影,有在家里做饭的,有趴在桌子上等他工作时的睡颜,有她怀孕浇花的画面……有她多年后在电视上出席活动的画面……
原来,他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镜头的末尾画面里,出现一个男人,他穿上西装手里拿着捧花。四十多岁的男人脸上,笑得像十几岁的孩子,羞涩的紧张的。
“夏溪,如果我有36,1000块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可不可以娶你?”说着,他单膝跪地,眼睛宛如少年般真诚。
“我愿意——”
夏溪对着视频泪流不止,泣不成声。
恍惚间。想起了已经非常优秀的儿子,陆迦南给孩子取名:念溪。
曾经陆迦南看见儿子在电视上正在用英语回答记者问,他会心一笑。
那孩子的笑容像极了迦南。
泪水干了。
她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仿佛依稀又见当年,从风里走来的陆迦南,他紧攥着她的手不撒开,带着她滑冰。
“如果我破相了怎么办?”
“娶你呗。你破了相卖不出价钱。”
他在风里追着她跑,他笑得那样开心,眉毛舒展,容颜灿烂。
像她梦里许多年的光与影,她终于释怀了,她笑了……
同时扣动了手枪的扳机……
清冷的老泪顺着脸颊滑过……
那些年,他始终是迷了路……
那些年,她的心竟是那样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