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这是“鬼脸人”第一次出声，似乎喉咙也受过伤，声音沙哑含混，勉强能听清说的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曾布猛然向前冲了两步，像是想接近他，很快又刹住脚，司南裕眼角瞟了一眼，看到曾布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紧握成拳，似乎在微微颤抖。
“因为你的身形体态与师傅一模一样，除了你眼角那颗痣。”司南裕的指尖点了点右眼角，道：“你和师傅长得非常相似，我第一眼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时，吓了一跳。如果不是你的眼角上多了一颗痣，我差点以为那就是师傅。”
“鬼脸人”也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角，自嘲的笑了笑，道：“原来如此，早知道当初下手再狠些。整张脸都毁了，偏偏漏了它。”
他的第二层脸似乎根本没有笑神经，粉红色的嫩肉扯动了下，出现数条深深的沟壑，就算是在“笑”。
司南裕听他言下之意，脸上的重伤竟然是自己弄的，震惊之下正想追问，旁边的曾布已经颤抖着道：“你的脸……为什么？”
“鬼脸人”曾先仿佛没有听见他的问话，仍然看着司南裕，道：“你叫他师傅，据我所知，他只有一个弟子。”
司南裕摸摸鼻子，道：“不错，我就是司南裕。”他等着疑问或者嘲笑，曾先却只是点点头，道：“有人要我跟踪你，说你能带我找到我想找的人，又说你的身体和魂魄不一，看来他没骗我。”
司南裕呆住，直觉问道：“那人是谁？”
“鬼脸人”不答，忽然向后退到栏杆边，曾布一直死死的盯着他，以为他要走，急忙追上去，刀疤男横身挡在他前面，阴沉沉的道：“曾先生，想往哪里逃？”
曾布陡然止步，像是刚刚才发现他，惊异的道：“是你！你为什么知道我……”
刀疤男一拳打断曾布的话，曾布猝不及防，拳头砸正了眼窝，痛哼一声，被打飞出去。
“砰”一声沉重的人体着地声，司南裕的心跳都停了一拍，那可是他的身体！
曾布摔得七晕八素，他本身只学过一些粗浅的防身术，所以上了司南裕的身后，虽然司南裕的身体练过武，他也施展不出来。好在总算更耐打，他一挺身想站起来。
刀疤男又是一拳，狠狠砸在他肚子上，曾布立刻蜷缩成一团，痛得叫不出声，全身不受控制的发抖。
司南裕看不下去，抢步正要上前，曾先一伸手，搭在他肩膀上，道：“没你的事。”
司南裕眼看刀疤男把曾布拖进会客厅，没空跟曾先纠缠，虽然乔安妈妈的身体力量不行，小巧的搏击技巧尚能勉强施展。他反手扣住曾先手腕，弯腰抬臂，肘尖正撞在曾先腋下，痛得他一缩，人已顺利从曾先手下滑走。
“啪嗒”，身后熟悉又陌生的响声让司南裕陡然顿足。
他缓缓回头，曾先手里握着一支枪，枪口对准了他。
“这具身体不是你的。”曾先淡淡的道：“不知道我开一枪，是你死，还是它原来的主人死？”
乔安妈妈！司南裕瞪着枪口，耳边听到拳脚着肉的声音，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
刀疤男的轻功或许不如孟蹈仁，拳脚功夫却不弱，看似无章法的拳打脚踢，曾布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够了。”曾先道，举枪示意司南裕走前面，他跟在后面慢慢进入会客厅。
刀疤男放开曾布，过来看住司南裕，曾先提着枪走到曾布面前。
曾布挣扎着抬起头，他的眼神居然很平静。
曾先也很平静，两兄弟平和的对视，和世上所有普通的不甚亲近的兄弟一样，根本不能想象，他们曾一母同胎十月，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又曾兄弟相残，仇深似海。
曾布喘着气，低声道：“你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