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了又等,直到约定的日子到了,洛思轩也没回来。
晴鸢心急如焚,害怕孩子的事瞒不住,更怕自己心上的良人归期不定。饶是如此,她依然坚定的认为他会回来,她看中的人,一定会回来。
晴鸢在廊道上来回踱步,思虑自己要不要同林妈妈坦言自己怀有身孕的事。他是春天走的,说是四个月便回,可如今已经深秋了,那人还没有回来。总是瞒着不是办法,她想同林妈妈坦言,也好安安心心养胎。
林妈妈一向势利,晴鸢不过刚刚走到门口,就被她话里话外阴阳,“晴鸢,我的好姑娘,你说说你,为了个不相干的人,等来等去,等到了什么?”
“是等到钱了,还是等到人了。”
“我劝你呀,赶紧扔掉那些心思,多应酬客人才是正经的。”
“不然你吃什么,喝什么?我这么大一家花楼,难道要喝西北风啊。”
晴鸢心里一凉。她虽然醉心于舞艺,看起来两耳不闻窗外事,却也不是全然懵懂,不知世事。在这三教九流之地长大的姑娘,纵然年少单纯,又怎么会不知利害呢。
她心知,如今洛思轩不见踪影,若她坦言自己身怀有孕,林妈妈是断然不会同意留下孩子的。
一个顶着头牌的名声,号称舞艺双绝的女子,如果等不到良人赎身,又有了怀孕产子之事,身价必然一落千丈。
林妈妈如此爱财,又想继续靠她赚钱,若是得知了孩子的事情,必然会封锁消息,勒令她堕胎。
为今之计,只有隐瞒。
只有等到他回来,他们的孩子才有希望。
她面上不显,浅笑应承着林妈妈的催促,心里却一片阴霾。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竟然有晶亮冰凉的东西吹到她脸上,明明未立冬,竟然吹雪了。这南方的雪怕是十年难遇。晴鸢的心头一片阴霾。
雪落早了。
……
风雪连山催,良人归不归。
北部山脉。
未立冬,雪落如席。
“东家,东家。”仆从跑来。“前面山路封了。”
“还能不能走,不然我们绕道过去。”洛思轩顶着风雪,这里的雪花太大,竟教人睁不开眼。
“东家,走不了了。北部山脉高大,只有山谷这一条路能通行,山顶具是乱石厚雪,踩一脚车马都陷进去了。”
“东家还是原地休整吧。”仆从道。
洛思轩沉默不语,满目苍茫,尽目白雪,他这一路上已经是迟了太多。昔日鸢儿的音容笑貌具在眼前,立誓之言铮铮不悔,他答应了她,要尽早赶回去。
思虑良久,洛思轩开口道:“洛凡,你随我绕道南下,其余人带着货物和车马原地等候,待到路可通行之时,南下汇合。”
说罢,他毅然决然弃马而行,带着手下洛凡,翻阅山岭,绕远道南下。
他这一路行来,实属不易。
洛家在北方有些生意,
做的是茶叶和马匹的来往,这些货物交易需得在雪季来临之前完成,这也是为什么他与晴鸢匆匆分别,赶来北上。
在北上之前,他先回了趟家中将他与鸢儿之事禀告与族长及族兄们知晓,无奈,家中对此事彼有微词。
“洛家虽是商贾,但也是北镇上的旺族,家业传承百年。你要娶妾室,我并不拦你,但若要求娶此女子为妻,她如何能替你打理家业,往来应酬呢?”
“况且洛家每年交纳税银颇多,与官家太太也有来往,如何能让一个青楼女子做你夫人,去结识那些官家夫人呢。”
洛思轩知道族长说的是事实,可他心中也已是认定了晴鸢。
人多苦命,身不由已,有谁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又有谁愿意生长在花柳巷。
他和晴鸢一见如故,相遇相知。晴鸢有着春雪一般纯洁的品性,有着出众的才学与见识,即使他没有爱上她,遇见这样困顿在淤泥中的鸢草,他也想帮她一把。
他对晴鸢有承诺,这份承诺推拖不得。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知心之人可遇不可求,有她足矣,千金不换。
于是洛思轩向族长立约,他洛思轩今后不会成为洛家的家主继承人,并且若他此次能开拓洛家与北方游牧民族的生意往来,就同意他迎娶鸢儿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