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一切不该由林尧一人承受，不会只有他一人付！出代价。”
“你--”窦泽秋一窒，总算明白这个外表总是一贯斯文冷静的男人在想什么了。
他被困住了，被那深深的歉疚及悔恨困住了。
他歉疚自己的身份不能给予妻子安定的生活，悔恨自己在关键时刻没能护住最爱的女人。
他让自己困在这样难以挣脱的牢笼里，并且执拗地认为这就是他该为其罪愆付出的代价。
他们都该付出代价--林尧，何颂，唐卓臣，唐叶飞，还有他，那么，他该付出的是什么？
在多年以前他早已失去了最亲的亲人，一直悄悄爱恋的女人也在一年前香消玉殒，最好的朋友进了监狱。
“如果真要赎罪的话，为什么不干脆全针对我一个人算了？”他忽然低吼，满心酸涩、满腔激愤，真不知如何发泄“反正我一向独来独往活在世上，既没有亲人，也没有老婆孩子，干脆让我去坐牢好了，我不在乎这一切！”
“我在乎。”唐卓臣突如其来一句。
窦泽秋一愣。
唐卓臣静静地凝视他好一会儿，“你以为我真的不在乎吗？”他沉缓地、轻轻地拨开他提起他衣领的手，“你以为我不关心林尧和你？真不在乎你们入狱？”
窦泽秋不语，黑眸掠过一道又一道复杂的神采。
两个男人默默对望着，沉寂无语，交流着旁人难以理解的默契，直到另一个清柔淡雅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也在乎。”
两个男人同时一惊，同时愕然的转过脸庞。
是唐叶飞。他站在门边，清瘦的身影，白色的棉质睡衣衬着那一张毫无血色的娇颜更加苍白。他看起来像朵弱不禁风的路旁小花，随时都可能萎落尘泥，消失于这繁华烟尘。
怎么会这样？
连续几天没见到他的唐卓臣着实吓了一跳，料想不到他从小看着长大、活泼爽朗的男孩竟会成了这般模样。
他不敢置信，瞪大了一双幽深黑眸。
窦泽秋虽比唐卓臣多了几分心理准备，在乍见唐叶飞倩影那一刻，仍有数秒的晕眩。
他怎么了？那对嵌在白玉脸孔的漆黑眸子怎会一天比一天看起来大而无神？那藏在睡衣底下的身躯又怎会一天比一天更加消瘦？
他--简直像一缕幽魂！
“别那样说，阿泽。”他慢慢地向他，步履轻逸，恍若毫不沾尘。直到站定在他面前，他抬起一张苍白彷徨的脸，柔细手轻轻抓住他胸前衣襟，“你说过，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了我，你也一定留在我身边守护我。你保证过的，不是吗？”他问，语气虽执拗，声音却微微发颤。
“我--”他凝视着他，话语哽在喉咙。
是，他是曾经那样说过。他是那么保证，也绝对会做到。但要他在这样一个情境下再度说出那样的话，不知怎的，就是令他有些尴尬。尤其两人身旁还有一个唐卓臣正蹙着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
他真不习惯在人前表现自己的情感，真的不习惯。
“你说过的！”见他久久不肯回应，他禁不住微微扬高语调，明丽双眸已隐约可见波光闪烁。
他心一紧，“没错，我是那么说过。你可以相信我。”声音虽细微，却绝对坚定。
他不语，深吸一口气，大大的眼眸凝睇着他，良久，终于落下一滴晶莹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