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林尧淡淡地面对弟弟的质疑,“我调查过了。”
“那他……知不知道?”
“我不确定。”唐叶飞直愣愣地瞪着自己的哥哥。
“不可能。”他紧紧咬牙,流过心底的是难以驱逐的惊慌与焦虑,“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他喃喃道,呼吸急促凌乱,脑海蓦地陷入一片空白。
好长一段时间,他只是木然地僵坐在原地,让林尧那句恍若晴天霹雳的话语一次次撞击他早已脆弱的神经,拉扯着、绞扭着,毫不容情。
待他终于恍然了悟,原来唐家竟算是窦泽秋的杀母仇人时,绷得极紧的神经只差毫厘便要扯断。
难怪唐卓臣会说天禾会对不起窦泽秋,会说他们没资格要求他遵守那样的承诺,因为是他们害死了窦泽秋的母亲啊!是他们害得窦泽秋失去唯一最亲的亲人,被迫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过日子。而他还一直认为是他们唐家人够风度,有同情心,收容了他这个无家可归的小孩,给他食物衣服,还让他受教育,训练他成为能独当一面的伟岸男人。
他一直以为唐家给窦泽秋的是恩,而他为了报恩,本来就该遵守诺言守护在他身边。
有恩该报恩,那有仇呢?
他呼吸一颤,眼前蓦地一黑,感到一阵急遽的晕眩
有恩报恩,有仇就该报仇吧?
“所以别再自以为是地要求窦泽秋守着你,你学着自己站起来,小飞,我们欠他太多,没资格再用这种方式束缚住他。”
他们欠他太多,没资格用这种方式東缚住他,没资格要求他陪伴他,困住他的人、他的自由。
他该放他走。
不,不是放他走。
唐叶飞摇摇头,凝望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
是他该主动离开他。
对啊,是他该主动离去,不是吗?没理由,更没颜面再继续纠缠着他。
在得知天禾会与唐家对他所做的一切后,他怎能还继续留在他身边,受他恩惠?
从父亲出事以后,窦泽秋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因为唐家那栋位于市郊的豪华宅被查封了,他便为他特地在这位于诺布山顶的高级住宅区租了一层华贵优雅的公寓;因为知道他习于美食好酒,他还特地请来曾在高级餐厅服务过的厨师打理一切;因为体恤他的精神一直处于脆弱紧绷的状态,他对他说话不再像从前偶尔会怒吼斥责,转为温柔的轻声低语。
他对他如此地好,如此细心、温柔、体贴;而他竟能毫不愧疚地承受!
唐叶飞倒抽一口气,镜中的容颜更加雪白,清瘦的身躯颤抖着,他紧紧的咬住牙,纤细的手指紧紧抓住梳妆台边缘,低垂着头,拼命克制住眩晕的冲动,摇摇欲坠。
他怎么能?怎能有资格要求他如此对他,怎能毫不愧疚地承受他如此对待?
他在内心狂吼,字字句句皆是愧悔与自责。
他不能的,他没有资格!
他该离开的,不该为他带来如此麻烦,不该再束缚住他,他该主动离开了。
问题是,他能到哪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