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吵醒了她。她看都不看地接起来:“喂!”
“姐,是我!”
覃婉兮霍然坐起:“我不是你姐!”
“我在纪念广场的仙踪林等你,我们谈谈吧。”
呵,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覃婉兮把手机摔在床上,从包里摸出一包ESSE来抽出一支点上,衔入嘴中狠劲地吸了一口,ESSE清凉的薄荷味瞬间在肺腑唇齿间穿梭一周。她走到窗边去,细细品尝这独有的滋味。
抽烟是从半年前开始的,下班回家后,漫长而孤寂的夜实在太过难熬,她就去买了烟。但是她很小心地做到没有让吴谦发现,自己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想要保存在他心里的那份美好?哼,多么可笑!
碧绿的爬山虎已爬满了这栋老楼,窗户周围都是它茂密的叶子。她吸着烟,盯着这些可爱的叶子看了良久,终是转身把烟摁息在一团纸巾里,拿出化妆盒仔细地化了个精致的妆。
“不要生气,生气你就输了。”在出门前她又一次告诫自己。
进了仙踪林,站在她面前的女人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身明黄色连衣裙,扎着马尾,面容素净,不过中等之姿。这让她感到意外,还以为这小三该是个如何性感妖艳、风情万种的骚货。可见小三之流,大概已经进阶到大隐隐于市的高人了吧,光凭外貌是看不出来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男人闻多了玫瑰花的芳香,也要换换大白菜的清甜口味。
“喝点什么?”女人睁着一双柔和的眼睛问她。
“一杯柠檬汁吧。”覃婉兮坐了下来。
“姐,我叫冬梅。”女人又道。
“知道,可惜我没有你这个妹妹。”覃婉兮言辞淡淡。
冬梅静静地看着她,眉目间有些不安。覃婉兮回看着她,忽然发现,尽管她姿色一般,神色惴惴,但那眉梢眼角流露出的神采风华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且,这份气质足以弥补她姿色的不足,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这是因为她年轻吗?不,是因为男人的爱!
只有男人的爱才是女人的最佳保养品。有男人爱的女人,婉约柔美,面色红润,肌肤光洁,是一朵正在开放的鲜妍明丽的花;没有男人爱的女人,哪怕曾经青春靓丽、闭月羞花,哪怕用了再多的化妆品,都改变不了已然枯萎的事实。
在这一点上,覃婉兮已经输了。
饮料上来,冬梅吸了一口柠檬水,终于切入正题:“姐,放手吧,吴谦他不爱你了,守着一段没有爱的婚姻有什么意义呢?”
她如此的直接坦率倒让覃婉兮有几分欣赏,不过她还是面色平静道:“你确定?他告诉你的?”
冬梅摸了摸还平坦着的肚子,刚才的不安消失,换上了母性的温柔和嚣张的挑衅:“我跟他有了孩子!”
这就是她的筹码!所有的小三玩烂了的套路!覃婉兮真想放声大笑,真想伸手给她一巴掌,她转了一下饮料杯,冷冷一笑:“种马也会让母马有小马驹!”
冬梅倏然变色,嘴唇轻轻颤抖,眼里不再有柔光:“不就是死吗?以为这样就可以让男人回心转意了?谁不会呢?一尸两命的效果恐怕还更高些吧?”
“好啊,清江河没有盖呢!幸亏我还没有死,可以好好看看这则梓城的今日头条!”
覃婉兮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票子来拍在桌上,站起来,昂头挺胸出了仙踪林的大门。
大街上车如流水,人潮汹涌,这座她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一草一木,一街一巷都是那样熟悉,而今只让她感觉无边无际的孤冷。阳光从头顶流泻下来,她抬起左手,那一丝红痕依然鲜艳夺目,在她惨白的手腕上闪着妖冶的光。
那个贱人说得对,死太容易了。死,也太廉价了,只会便宜不知足的人。
人死了,不过就是一片树叶委顿于地,归于尘土,有谁会关心呢?多愁善感者会掬一把同情的眼泪,自私冷漠者会看作理所当然,更有甚者已在心里诅咒了千遍万遍,只当你是矫情磨蹭。没有人会对你的生命负责,更不会为此而负疚终生。
她回到老屋,把屋子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给阳台上的植物浇了水,然后拉着行李箱,又回到“枫桥韵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