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陆常山告别爷爷,开了四小时的车,到达南州。他要和肖弋一起坐下午3点的航班飞往云城,还有三个小时,足够他收拾行装。
徐旭峰答应了送他们去机场,所以他把车停在了医院停车场,自己走路回家。经过一家面店时,他进去吃了一碗刀削面,然后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住家楼下的院子。
“常山!”
有人在叫他。他循声望去,他家单元楼下,竟站着很少来往的远房表哥陈建兵。
看到他,陆常山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当年苏木的妈妈来讨要说法的时候,苏慧的爸爸应该也来了吧,他应该认识他的父亲的,可是,怎么他们所有的人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而且父母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苏木是谁家的女儿。尤其是苏慧,她知道那件事吗?
他细细一想,蓦然间又想通了所有的关节:是了,他们是陈家这边的亲戚,平时来往得也不多,苏慧出嫁的时候,按照习俗,她的父母是不能亲自送她到夫家的,所以尽管那时候是母亲和他一起去吃的酒,她却从来不知道苏慧的父亲是谁,长什么样。而苏木家,也只得苏木一个送亲客,所以他们的母亲没有可能见上面。至于苏慧,当年都还年少,连苏木都不知道的细节,她又怎么会听她的父亲说起呢?
呵,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在你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老天爷都已经在冥冥之中做好了安排。
陈建兵见他一脸沉思的样子,有些不自然,双手不自觉地放到身前搓了搓,移动了一下脚。
对这个表哥,陆常山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情,就跟很多家庭的亲戚一样,知道有这个人,逢年过节也走动,但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的交集。那就是一个互相认识的陌生人。
他走上前去,淡淡地点点头:“到南州来有事?”
“哎!”
陈建兵目光闪烁,看一眼他,又望向别处了。
陆常山忖度他大概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都来了,就看看他要怎么样吧。
“走吧,上楼去坐坐。”
陈建兵得了他这一句,竟有如蒙大赦之感,紧张和拘谨都收了起来,见他刷了卡,侧着身子是要他走前面的意思,也不谦让,自觉往前进了楼。
陆常山把他让进屋,给他烧了开水泡了茶,就在沙发另一边坐下,随意问道:“吃饭了吗?”
“还没。”陈建兵诚实回答。
陆常山只好又站起来:“那我们去外面找家馆子吧。我马上要出远门,家里什么都没有。”
陈建兵的脸上立马露出失望的神情来,不过瞬间即逝,不注意察觉不出来:“那你忙,我坐会儿就走。”
陆常山不喜欢繁琐的客套,听他这样说,也不推辞,又坐了下去。
两人都沉默下来,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
陈建兵喝着茶,偷偷地觑一眼陆常山,见他虽然神色淡漠,一双安静的眸子却像能穿透云层的阳光,定定地看着他,光芒照进他的内心。他忙低下头去。
陆常山见他欲言又止、缩头缩脑的样,自己又忙着赶路,虽面上不显,其实已经没了耐心,于是主动开了口:“你一个人来的?”
陈建兵松了口气,咳嗽一声后回答:“你舅妈的肝病犯了,我带她来住两天院。我给三姑打过电话,她说你没上班,所以我就……”
“严重吗?”陆常山打断他,只问重点。
“医生说再晚点就会转为肝腹水。”
陆常山看了一下手表,准备再次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陈建兵连忙抬起屁股朝他摇手:“不用不用!她才输完液,这会儿在休息。你有事你忙!”
陆常山心想他不会是来让自己给舅妈换个医生吧,或者跟床位和病房有关?
“医学院那边也不错啊,你怎么想到把她带到这边来?需要我帮忙吗?这个点他们都下班了,要不我打个电话吧?”
不料他这三个问让陈建兵更不自然,他表情扭捏了一阵,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端起茶杯一喝而尽,说道:“兄弟,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这倒出乎陆常山的意料,不过……“是舅妈的住院费不够吗?她到底严不严重?”
陈建兵垂着头不敢看他:“不是,跟她没有关系……不过,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有关系了。”
“怎么说?”陆常山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