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说该给你爸爸拿几个椪柑去,他以前很喜欢吃这个。”
“我拿了。”
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有些伤感:“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十六年了,不知道你爸爸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一定很好,因为他最牵挂的是我们,我们过得好,他自然就好了。”
母亲看一眼几步远处聚精会神地奋笔疾书的妹妹,小声道:“豆儿,这么多年了,妈妈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你说当年我带着你离开乡小到这儿来,你爸爸有没有怪罪我?”
“怎么会?爸爸不是自私的人。您这思想有点封建了。”
“那你呢?你有没有怪妈妈?”
“当然没有了!爸爸最希望的是我们母女俩能够平平安安,特别是叔叔那么照顾您,把我当亲生女儿看,我相信,爸爸是很安心的。”
“你走了以后,我老梦见你爸爸,他很不高兴,说我没有照顾好你,我这心里头……你说你去了那么久,也该说说你在哪里呀!幸亏现在有电话,这要是像以前,一封信好久不到家,多让人担心!”母亲责备道。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任性。”苏木道着歉,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说想要说的话。
母亲重新拿起钩针,连着钩了几针后见她低着头心事重重的样子,又想着她走得突然,回来得也突然,只怕还是和那个紧追不舍的陆常山有关。唉,上次生病后最不该去的就是南州军区医院,生出这么多麻烦!
“妈妈……”苏木嗫嚅着动了嘴。
“嗯?”
“我……我去云城是想和陆常山分开的,可是,后来他也去了那儿。”吐出了这个开头,苏木感觉轻松了很多,好像余下的话也不会那么困难了一样。
母亲再次放下鞋底和钩针,沉下了脸:“六年前我怎么对你说的?豆儿,你爸爸虽然走了十几年,可有些事情是不能忘记的,也不该忘记!”
她的声音大了点,对面的妹妹停住笔,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星星,到书房去!”母亲对她吼道。
“她在这儿没什么的。”
母亲板着脸不说话,妹妹嘟起嘴收拾了书本上楼,趴在火炉边的小黑拱起腰跟了上去。
“他来过两趟,可一点儿都没提他和你见过面的事,就等着你来说,是吧?豆儿,你打的好主意!”
母亲如此冒火,这是早在意料中的事,苏木再惭愧,也只能按着自己做好的决定走:“他的意思是等我放假回来一起来跟您说,但现在他那里出了点事,我不得不提前回来,所以我就先跟您说吧。”
“说什么?你真打算跟他在一起?豆儿,想想你这样做的后果!”
苏木吸了口气,点头说道:“妈,我已经想好了。同样的话我也在爸爸那儿说过。我知道这样做很对不起您和爸爸,您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气坏了身子。”
“我要不认你这个女儿呢?”该说的话早就说过,该发的火还没熄灭,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要往那条路走,母亲怎能不气怒?把这句最伤感情的话都抖了出来。
苏木抬起头直视着她,态度是母亲从未见过的坚决:“您认不认我都是您女儿。我会和他一起好好孝敬您和叔叔,还有他的父母。”
眼眶里立刻有泪雾泛起,母亲手中的鞋底飞起来重重地打在苏木脸上:“什么是孝敬?你还知道孝敬?”
苏木鼻梁吃痛,眼泪同样飙出来湿了面颊。她起身弯下腰捡起鞋底、钩针和滚远的毛线,弄整齐以后放在母亲身旁。
母亲端正坐着,努力控制着颤抖的身体,稳住声音道:“你就不想他们受点惩罚吗,如果你还有孝心的话?”
苏木抹去脸上的泪水,平静地说道:“有一个病人因为体质特殊死在了他的针灸下面,被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后在网上发了恶毒的帖子唾骂、诬蔑,到现在都还不能回去上班。妈,这样的惩罚您可满意?”
母亲一怔,但随即恢复了冷硬的神态:“你要跟他去可以,别结婚!”
“我已经拿了户口簿。”
“那就别想要嫁妆和婚礼!”两行眼泪滑下了母亲的脸庞。
苏木从边几上抽出两张纸巾放进她手里,轻轻地说出了一个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