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边上的农贸市场人头攒动，街道两旁的摊位上堆放着农副产品、日用百货，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摊贩们高声吆喝招揽生意，顾客们货比三家讨价还价，一片热闹繁忙景象。
杠上花从生猪收购站出来，把几张百元钞票揣进裤腰里，身上有了钱，胆子也壮了，腰杆也挺直了，倒背着手，笑眯眯地在集市里转悠，转来转去转到一个卖女装的摊位前，一件白色蓬蓬纱的连衣裙吸引了她的目光。她也不管自己的年龄和身材是否适合，抓起来就往身上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憋得脸红脖子粗终于把裙子套好，兴奋地在试衣镜前转圈圈，转够了问老板：“好多钱？”
“100。”
“贵了。”杠上花脱下裙子又拿起一双白色丝袜：“这个喃？”
“5块。”
“2块。”
买衣服的翻了个白眼：“2块你卖给我！”
杠上花撇撇嘴，扭身来到下一个摊位，是卖化妆品的，二话不说挖起一大坨雪花膏，足有二两重，飞快抹到脸上。
“这位大姐，买雪花膏哇？美国进口的新产品，5块钱一瓶。”摊贩热情地推销。
“嘻嘻，我试下看香不香，哎呀一点儿都不香，不买。”
摊贩鼻子都气歪了，杠上花咯咯笑着跑开。
前面有一家美发店，杠上花从茶色玻璃的反光里看到自己乱鸡窝似的头发，有心想要进去打整一番，又心疼钱，手捂着口袋，思想斗争着。
余金华上午和同村一个叫方妹的搭顺风车进城购物，买了不少东西走累了就到一个熟人开的美发店歇脚，此刻正跟女老板聊天，一抬头看到美发店门口的杠上花，一副想进来又怕花钱的样子，余金华一脸的鄙夷，继而坏笑起来，指着外面对女老板说：“你看，那就是我们村出了名的铁公鸡，等我把她诳进来，好好逗她一回。”说着把女老板和方妹拉在一起低声耳语，又朝外面努努嘴。方妹听完吃吃地笑，余金华冲她摆摆手，起身出门招呼杠上花：
“花大姐，你在这儿做啥呢？进来坐嘛。”
杠上花一看是她，脸一黑转身要走，被余金华拉住：“走啥嘛，进来坐一下嘛。”
“有啥好坐的？飞飞还在家等我回去做饭！”
余金华笑了：“花大姐，实话跟你说，这家店是我朋友开的，你想烫还是染？只要你开口，免费！”
杠上花顿时走不动路了，扭捏着：“啊？免费啊？是不是真的哟？你说老板是你朋友啊？那，那……”
“那啥子哟，进来吧，我们花大姐也该打扮一下了撒。”余金华趁机连哄带骗把杠上花拖进店里。
杠上花进来见到方妹，两人打过招呼，美发店小妹上前带杠上花去洗头，洗完涂药水缠发上卷最后往椅子上一按头上再套一个金属罩子，杠上花还从来没享受过这种服务，全程紧张得一动也不敢动，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就象上电刑。
杠上花心里不塌实，趁小妹走开，拉住余金华小声问：“真的不要钱啊？你该不是哄我哟？”
余金华脸一沉，叫过女老板：“你来跟她说，花大姐烫头你收不收钱？”
女老板微笑着：“既然是余姐的朋友，当然免费罗。”
杠上花一颗心这才放进肚皮里，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欣赏店里播放的流行音乐：“…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请温暖她心房，看透了人间聚散，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
优美的歌声让她陶醉，恍惚中听到余金华对洗头小妹说：“想当年花大姐也是我们村里的一枝花——就是现在嘛，好好收拾一下，回头率还是很高的。”。
小妹笑着连声附和：“那是，那是。”
杠上花黑红的面庞泛起一抹酡红，不好意思地睁开眼，嘿嘿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