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柱大刺刺地在沙发上显“大”字型地坐了下来，毫不客气地享受着佟瑞刚煮的枸杞红枣茶：“今天累坏我了，做了一天奶爸，又帮小如打烊……”王媛媛喝了几口佟瑞特意凉得微温的枸杞红枣茶，说：“妈妈，叔叔，阿姨，饭菜，好好吃！”“你是说叔叔家的阿姨做饭很好吃吗？”见王媛媛点头，佟瑞转向安国柱：“你老婆？你这是几个意思，凭我和你几年的交情，都没能去你家一次。这小屁孩都直接上你家吃饭了。”安国柱伸了个懒腰：“我这不是怕你们两只母老虎打架嘛。”“母老虎？”佟瑞有点来气：“你不会带媛媛去叶娟那吧？我跟你说啊安国柱，别人要做小三我不管，但拜托你别带媛媛接触这样的人好不好？”安国柱不耐烦地打断她：“得了得了，见的是我妈，行了吧，带到我儿子家吃饭去了。媛媛给我儿子送了好几个公仔。”佟瑞一下子噤声了，总对安国柱呼呼喝喝的，倒是对他儿子从来都没表示过什么。想了想，佟瑞对王媛媛说：“进去房里，帮妈妈拿一个空红包出来。”安国柱说：“你这是干嘛，这是干嘛，要拿钱砸我是不？好，拿多点，最好把我砸晕。”王媛媛尖叫着跑进房间，又尖叫着跑了出来，她一高兴就会以尖叫来表达。手里抓着一只大红包，却是方如给佟瑞的那个。回来佟瑞便往桌子上一放，都还没来得及拆。佟瑞接过来，一边拆一边说：“这是方如给我的红包，我把它拆了，换上我的钱，行了吧？”一小叠崭新的票子，宽且大，上面用繁体字写着“港币一千元”。安国柱见状坐直了身子，张大了嘴巴看着佟瑞数数：“一，二，三……八！”“八千呀？”安国柱站了起来：“我的妈呀佟瑞，半个月工资八千呀。真是舍得！！快说，今天有没把那婆娘伺候好？”佟瑞虽然也吓到了，但对于安国柱一脸奴才相还是很不以为然：“瞧你，就这点出息？”继而又幽幽地说：“我还给人家办了个六千六百六十六元的美容卡。”安国柱闻言特不乐意了：“我说佟瑞，你在没拆红包之前，不知道里面有八千元之前，就给人家办了个六千多的卡？行啊，你对朋友，真是真的行啊。我这么多年对你的付出，你又当成是什么了？”佟瑞又幽幽地看了他一眼：“我和你的感情，犯得着用金钱来衡量么？咱俩都谁跟谁啊，是不是？”说到后来简直可以用谄媚来形容了。安国柱感兴趣地问：“那你今天把那富婆伺候好了没？送了卡人家什么反应？”佟瑞幽幽地说：“人家嫌年卡太低端，直接给我们俩都办了个最高端的年卡。”安国柱又问：“那你办的那个低端年卡呢，不会扔了吧？”佟瑞继续幽幽地说：“被我送给她的司机了，她的司机表示很高兴，说回去他老婆要亲他。”安国柱一拍大腿：“为嘛就没想到我。你还说你心里有我……”佟瑞面对安国柱的激动有些莫名其妙：“不是，你一大老爷们……”“我送别人不行啊？”“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外头又把了什么厂妹了？”安国柱做抚头状：“我说不过你，我认输，行吧？”“那你说你要那年卡送谁嘛？”佟瑞也急了，自己花了六千多元，咋就这么不讨好：“要不，我把我那高端年卡送你怎么样。”“不！”安国柱总算冷静了下来：“你把那富婆伺候好了，要多少年卡，我送你，送你，好不好？”佟瑞说：“你打了鸡血啦。冯龙是有暗示过我，只要我陪好他妈，他的材料会考虑从你这里进些。”安国柱一把抓住佟瑞的手：“他真的有这样说过？他真的有这样说过？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佟瑞被他摇晕了，担心地叫“小安。”安国柱重又冷静了些，看了一眼一旁瞪大眼睛看着他们的王媛媛，压低了声音，压制着兴奋说：“你知道他们现在冯家的电子产品，有多少吗？江苏的分厂一开，那可是一大笔很可观的生意。可观到什么程度，这么跟你说吧，是戴哥给我照顾的生意加上他那些朋友给我照顾的生意额的总和的两倍，懂吧？现在戴哥他们算是我的主要客户。我要接上他这生意了，营业额是翻倍的翻倍的，到时不要说加多几条拉，直接开厂都可以的呀，我的姑奶奶呀。”佟瑞总算有点理清了头绪：“这么重要啊？”看来冯龙不可小看啊。安国柱捶打着自己的膝盖，兴奋中夹杂着惋惜，惋惜中夹杂着兴奋。佟瑞则在感慨，自己还在为方如离婚的不幸而伤心难过，人家却除了有钱外，还有了一个如此能干的儿子，将来只会比现在更有钱。很是意外，会接到小云的电话。电话里压低的声音，说：“佟姐，你能出来一趟吗？”一度让佟瑞以为出了什么事，比如冯灿不和她结婚了之类的。急忙打电话叫了安国柱过来看店，自己跑到约好的西乡街大门口，却见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宝马，银灰色的车身，低调而又奢华。小云着了漂亮的礼裙，一件白色的皮草大衣，艳丽如车模，正对着佟瑞笑。佟瑞惊愕得O型的嘴巴怎么也闭不拢：“这是你的车？”小云亲热地迎了上来，双手挽着佟瑞的臂弯：“是啊，我买的，怎么样？当然，是经过老冯的同意的。周日我们一起去4S店买的呢。”坐进车里，佟瑞还如在梦中，不敢置信，环视着车里四周，抚摸着结实厚重而又舒适的座椅：“这，这得好多钱吧？”小云高兴地说：“是贵了点，两百多万，但没法子，谁叫我和老冯一眼就看中了它呢，难得我俩有一次有共同的审美观。”其时佟瑞的工资是一千八百，加上港货店的收入分红，一个月撑死了也就三千元。两百万，她佟瑞至少得六百六十六个月，也就是折合五十五年才能买得到，这还得在不吃不喝的前提下。自从被钟家的震撼到了之后，佟瑞再次被朋友的有钱给震撼到了。佟瑞的O型嘴直到现在还没闭上：“你是怎么办到的？”按理说冯灿被方如剥夺了一切，已经是穷光蛋一个了呀。难道，他把公司的百分之三十股份给卖了？有可能，为博红颜一笑，毕竟小云如此心仪这辆锃亮亮的、就连佟瑞看了也心动的车。小云说：“这车，还是我自己买的哦。用我自己的钱，归在我的名下的哦。”佟瑞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啊？有什么生财之道，快点告诉我！难道……你原本就是富婆一个？”那就难怪冯灿成为一个穷光蛋她也要了，真爱啊，这真的是真爱。人，不可貌相啊。小云把涂了粉红色指甲油的纤巧玉指，放在涂了同色系唇彩的樱唇上，示意佟瑞不要再说。看着她微笑着望着前方的侧面，佟瑞心里感叹万千，不是我不懂，是这世界变化快呀。“越师傅，等会就在门前停，然后你再去找停车位哦。”小云吩咐前面开车的师傅。“好的。”越师傅回应，语带恭敬。“你请的司机呀？”佟瑞问，心想，有钱人真好，车都不用自己开。小云说：“不是，是老冯以前的司机了，跟了老冯二十多年，厉害吧。”“姓越么？这姓好少呀。”佟瑞好奇。小云说：“我们都这样叫他。他原本是越南人，老冯从越南把他带到广东这边的，所以叫他越师傅吧。对吧，越师傅？”“是的，太太。”越师傅言简意赅地回答。车缓缓地停稳，小云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越师傅：“越师傅，我和佟姐有话要聊，你看去哪将就吃个饭，再休息个把小时，两点那样再来接我们。”“好的。”越师傅接过钱，解开安全带，忙不迭地下车来给她们开车门。“你给他那么多的钱啊，一餐等同于我一天最多的收入呀？”小云挽着佟瑞的手臂两人并肩走着的时候，佟瑞忍不住低声说。“没什么。”小云说：“老冯说他有一次去澳门，赢了钱，一次性就送给他十几万呢。”佟瑞摇摇头，有钱人的世界真心不懂。小云继续说着：“他跟随老冯这么多年，是老冯身边的红人了。我作为一个新来的人，对老人好点是应该的。保不准他以后会给我指点下，怎么跟老冯好好地相处呢。”佟瑞：“……好吧……”小云又是高兴了起来：“佟姐，你看，这儿有中餐，西餐，寿司什么的，你喜欢吃什么？”佟瑞一抬头，漂亮的高楼大厦，中间“都之都大酒店”几个字发着金色的光芒，不由得退缩了：“不行，这五星级酒店，太贵了，我们换地儿好不好？”小云不高兴了：“佟姐，我为了请你吃这一顿，特意挑了这家酒店的，听老冯说这家很好吃----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佟瑞：“啊……不。”二楼西餐厅，宽大的玻璃，垂了浅色系的窗帘，洁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舒适的沙发椅，情调不是很浓，没唐古那般诗情画意，但就餐的气氛很好，早已坐满了人，不乏金发碧眼的老外。香水味儿和着食物的香气，奇妙的让人舒坦。低低的说话声，粤语，英语，混杂着间或的台式普通话。这是个比较有素质的世界。和外面街、工业区垃圾随地截然不同的一个世界。进入这里，再没教养的人，说话的声调，也会不由自主地压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