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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虫蚀凌迟(1 / 2)

池子小姐已穿戴完好,正坐在梳妆台前。安国柱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另一手拿着眉笔,细细地帮她描画那一对柳叶纤眉。这样的姿势,端是亲密无比。仅存的一点时间,一切准备妥当,安国柱眼角忽然描到旁边的床。宽大无比的圆形床上,被褥凌乱,一只枕头掉在地上,但凡有过点经验的人,都能猜到刚刚的战况有多激烈。安国柱的额上,层层冷汗直接冒了出来,堆叠在一起,新汗压旧汗,旧汗被新汗吞噬,汇成豆大的汗珠儿,悬着。不敢掉下来,怕扰了这一刻的安宁。“放光芒”的幕后老板,是个黑白两道都吃得通的神秘人物。这也就是“放光芒”为何能在前一段的秋风扫落叶中,依然故我,夜夜笙歌,且歌舞升平的原因。这样的地儿,记者是不敢胡乱报道的,偶尔一两个不怕死的记者混进来卧了底,报道到了审核那一关,也自是被刷了下来。但这是在没出事儿的前提下。如果他不这样做,惊动了其他的客人,外面那帮虎视眈眈的记者们,鼻子比警犬还要灵敏得多。到时不要说“放光芒”不保,就是他安国柱再更名成什么柱都好,不要说事业东山再起,光是张着一张脸外出,都要小心被活捉回来。这还是在逃得掉的前提下。所以,这一刻,他硬着的头皮发了麻,阵阵颤抖着。门,被很斯文地打开了,服务员拿着卡。有那一刻安国柱以为是自己多虑了,如临大敌的肌肉刚要条件反射地松驰下来,身影一现,一个壮硕无比的肌肉男,映在他的眼帘中。安国柱闭上了眼,该来的,终是要来的。脚步声响,再睁开眼时,沙发正中间,已坐了一位高大魁梧的男人,穿着普通的休闲装,看不出什么特别,气势却隐蓄如真龙天子般,威严无比。传说中的黑道混完金手洗盆的泰森,果然非同凡响。泰森身边的肌肉男,向安国柱走来。手一提,像老鹰捉小鸡般,把他提到泰森的面前,用力一扔,将安国柱摔了个七晕八素不认东南西北。电影里看来的剜眼,蒙面泼水,倒吊,脸上刺字,挑断手筋脚筋,凌迟,甚至捉到奸夫常见的宫刑……在恐怖的驱动下,安国柱手脚并用爬动着,泰森竖起手掌,解除了他的保镖的阻止。安国柱三两下爬到泰森的脚下,紧紧地抱住了泰森的脚,哭得眼泪鼻涕横流,他真的是冤啊。横着竖着,他都得写一个“死”字。死不可惜,任何人都难逃这么一着,只是他还有很多壮志未酬,也还正当壮年,他真的不想死。泰森发话了,他的声音略显沙哑,与他威严俊俏的形象有点不是很相符:“你来这里八次,都是为了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用“东西”来形容,可见他的恨意已非同一般,安国柱这下直是全身冒冷汗了。池子小姐水汪汪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泰森。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平静。这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宁,越平静,暴风雨便会来得越激烈。池子小姐看了一眼抱着泰森裤腿,哭花了妆的安国柱,缓缓地点了点头。她这一点头,像是判了安国柱死刑。“为什么我看着不像。”泰森忽然说。这话,就像溺水的人看到的一条稻草,安国柱拼命地抓住泰森的腿,他的腿壮实无比,有如钢筋般驻立,任安国柱如何摇晃,纹丝不动。安国柱哭泣着说:“泰森先生,如果我说我和池子小姐只是姐妹关系,你能信吗?”泰森缓缓地俯下身子,目光炯炯,几乎逼瞎了安国柱的眼:“哦,你是姐,还是她是妹?你在上,还是她在下?”就在安国柱弄不明白他这番话的意思的当儿,泰森身后的保镖,忽然提出一个半透明的东西,薄膜袋儿,装了一小截半透明而又混浊的液体,外层更是湿漉漉地诉说着它的新鲜出炉就在刚才的不久。安国柱一下子懵了蔫了,瘫坐在地上,软如一滩沼泽里的臭泥。泰森往后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从他深重的呼吸声中,安国柱明白他这是在克制即将爆发的怒气。别了妈妈,儿子不孝,来生再弥补。别了儿子,你要听妈妈的话,未尽的父亲责职,我会在天国好好地看着你。别了佟瑞,我安国柱这一生,你是唯一的哥们儿,有什么对不住的,还请多担当,哥们这就先走一步了……忽然他的脑中出现了一张脸,这张漂亮至极原本欢乐无比,却因了他蒙上丝丝结成网般的忧愁。原本闭着眼的他等待着泰森那一拳砸下来的他,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瞬间睁开眼睛:“等等,泰森先生,在我受死之前,能不能再见一个人。”泰森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他。安国柱又是垂下头,他实在不敢和这位具有王者气势的男子对视,那样他总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卑微如小蚂蚁般的自己,虽然他事实上他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这位泰森先生的事。泰森浅蓝色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安国柱,混血儿就是漂亮,中西合璧的优点仿似全聚到他身上了。“不行!”忽然泰森身后的保镖怒吼道,握得咯咯作响的拳头,可知他在克制着什么样的愤怒。圣洁的主母,被这样一只金钢鹦鹉般的家伙所沾污,他恨不得将安国柱撕成碎片而后快。泰森却忽然仰头哈哈大笑,手一摆,另一个保镖,把原本已没收起的安国柱的手机,又递给了他:“免提。”安国柱按着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眼泪扑簌着往下掉,就在一片泪幕中,手机通话灯闪烁着,接通了的提示声响着,一声紧似一声,安国柱在心里呐喊,求求你,快接,求求你,让我跟你做个告别。就在泰森脸现嘲弄之意,安国柱就快放弃的时候,通话在最后一声通话提示音响起之后终于被提了起来,一把极为好听的女声,冷漠地带着冰意说:“有事吗?”安国柱趴在地上,捧住眼泪鼻涕,不让它们淋到手机上,抑制着哭声,冲着手机激动地哭:“听着,叶娟,不要挂,真的不要挂,我就要死了,你不要挂……”叶娟冷漠地说:“你又来这一套?”安国柱泪如泉涌,吞下一声声哽咽,他强制着自己说完:“听着,叶娟,时间紧逼,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爱你,今生欠你的,如果有来世,我定当还你,加倍儿还。叶娟,我是真心爱你。不求你原谅,只是想告诉你,无论如何,我是真心爱你,就算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还是真心爱你。”叶娟说:“你又发什么神经……”话还没说完,便传来了嘟嘟的声音。递手机给他的那个保镖,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重又收了起来。泰森看了一眼始终很安静地坐在那里,好像凡事都与她无关的池小姐,拍了拍沙发的扶手:“带走。”手一拍扶手,借着力站了起来,迈开大脚步子,步如流星,片刻消失在前方。池子小姐施施然地站起来,在不知又从哪冒出来的那个女翻译的陪同下,跟了上去。步态摇曳,竟是走得仪态万方。安国柱不由得佩服,这是何等的宠辱不惊。又或许,这是个恃宠而骄的人儿,她不怕也不用怕,泰森会对她做些什么样的惩罚。安国柱在两个彪形保镖的逼视下,踉跄着,苍凉地走着。“走快点!”那个握拳握得咯咯响的保镖忍不住轻推了他一把,安国柱立即如枯木遇风般往前扑倒,跌了个狗吃屎。“真没用!”那个曾递手机给他的保镖,一把把他提了起来,大步流星地穿过酒店长长的走廊,把他扔进电梯里。安国柱看着那一层层下降的数字,明白自己正在前往地狱的路上。烈火熊熊,在这暗无天日的看来是地下室的地方,一条下水道正从安国柱吊起的脚下流过,垃圾浮游,里面夹杂着未知的各种生物,时不时一两只老鼠,咚咚地在浮游物上展现水上飞的功夫噌噌噌地跑过,还有的仰着头,试图咬安国柱垂吊着的双脚,这时安国柱便只得打醒十二分精神,把双脚尽量往上提。这么一提,手腕上扣着的钢齿,因为受力的作用,便又扎进肉里几分,在凝结的血上,又再渗出新鲜的血液。这血液的甜味,好像引来了某些如蚂蚁般的小虫子,正一只只如轻拂的风般在他的手上蠕动,朝着伤口而去。安国柱背上起了点点寒意,这寒意如中了毒随血液暴走,片刻满布他的身心。安国柱的脑中出现一具被虫子侵蚀得只剩下骨架儿的骷髅,不寒而悚,大声地叫喊,心里却明白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会来的。想不到,将要在这不知名的地方,以这样残酷的方式死去。可笑的还是死因,竟然是莫名替死。安国柱不停地责备自己,怎么那么蠢,自己送上刀口。如果逃走,现在说不定自己还在赖活着。地球那么大,少些明知实现不了的雄心,在哪个角落不能呆着?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到现在的绝境,可怜年老的母亲,和幼小的儿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肚子已饿得麻了木。一扇窗户都没有,就算有,也是同样的一片黑暗,那阵阵下水道特有的恶臭味,和霉毒味,都在提醒安国柱这是地下室,与世隔绝的地下室。早料到泰森的手段狠毒,但想不到竟是如此恶毒。待他被虫子吃光,他们只需要把他的一把枯骨,寻个地儿埋了。或是干脆扔到海里,多省事。就连把他阉割了,丢他在世上苟延残喘苟活残生,那也是至少得以活着。眼泪早已流干。麻木地保持着一个姿势,屈起的双腿几乎要耗去他仅存的体力,慢慢地,慢慢地,他把腿慢慢地往下放,虽然知道下方便是下水道,根本没有着力的地儿。忽然,随着一阵微风吹过,他的脚像被什么东西咬住,随着“吱吱”的声音,锐痛从脚尖直传了上来。安国柱大叫一声,双腿重又屈了起来,屈得高高的,丝毫不敢再有半点放松。随着这个动作,手腕处的钢齿,又扎进去几分。痛得他又是几声大叫。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安国柱头脑一片空白的麻木。忽然,手腕的伤口处传来针扎般的痛楚,与他晃动手腕时被钢齿扎到的钝痛不同。虽然只是微痛,安国柱却窜起了深深的寒意。果然,那虫子显然是尝到了第一口鲜血的甜,已不满足于舔他流出来的血液,又再咬了一口。一只,两只,三只……一口,两口,三口……虫子们的盛宴终于被开启,安国柱耳边好像回响着虫子们兴奋如老鼠般的“吱吱”叫声,恐怖再次袭击了他,濒临的崩溃终于爆发,他声嘶力竭地叫了起来:“杀了我吧,杀了我吧,你们这群畜牲,有种就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