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她温柔的眼神,却在真实里接近了她。而她在多年的静默之中寻找着救赎与解脱,却终究在一生之尾找到了我。
我在闲暇时去找她,远远看一眼,看她捕鱼晒网的样子,而后抬起头,假装肩头仍旧有那个杜撰的少年。这样的瞬间成了我日复一日的游戏。女人总是见我在远处坐下,略微低头看着自己身边的空旷处,嘴角是敛存的笑意。这游戏须得有她存在,若她不在原处朝我温柔回望,我便不能如想象般凝视那不存在的少年儿。
女人终究不明白我的游戏。
“小女孩,你每天在这做什么?”
我摇头。我无法解释我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从未曾存在过的幻影。而女人恰巧与那幻影一并出现在那个杜撰的世界里,因而我借由她,更加接近那虚妄一点。
女人看着我。
她系在腰间的裙摆被风吹落,宛如白色花朵在风中温柔盛开。然而她却一直凝视着沉默的我,或者在等我一个答案。而我除却静默,什么也给不了。
“小女孩,你叫什么?”
我一字一句答她 “青扬。”
“青扬……青扬……”她忽而字字节节地念着我的名,唇间流淌出婉转的气息,如同杜撰的记忆里那浓浓的感伤,“好巧。与她只差一字。名字只差一字,性格也只差一分……小姑娘,你很像一个人。”
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像谁?你想的人?”
女人点头。
“那个人也是你杜撰出来的吗?”
女人惊讶地看着我,仿佛忽然明白了我的秘密。她摇摇头,原本安然的情绪转而消散在海风之中,“傻孩子,原来你惦记的是那些不可能的事。”
篇之二 遗忘 海潮祭(5)
“你知道?”
“不。”女人转身往远处走去,“村上的人都知道,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人。”
什么也不知道的人,甚至忘记了自己名字的人。奶奶说她有福气,她能忘,能选择忘便是福气。我一知半解地听奶奶讲着,她仍旧晒着鱼,她每日都在处理那些成堆的鱼尸。在禸体腐朽之前,奶奶将它们处理掉,以便保存到我们下次食用为止。为此,我惧怕鱼,甚至惧怕任何这样保存着的肉类。
我只喜欢在海边捉蟹,看着女人收网,杜撰记忆。
在某个深夜,我又一次在梦中看见少年儿。醒时是午夜时分。我在那一夜感觉那样邻近少年儿。我起身看向窗外,却看见船只泊于海岸,许多人穿着黑衣举着火把上了船。那场面,仿佛那夜与少年儿一起看过的一般。当他们驶向海中,犹如星火游往彼岸。火光伴随倒影在黑暗之中闪现,仿佛要沉入水中。
我穿上衣服,摸索着想要出门,却忽而在黑暗之中被人扭住。她的手指根根节节,皮肤被海风吹得爆裂。我停了下来,不敢出声。也就在这时,我看见窗外不远处,两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好奇地跟随在人群之后,可她们没有料到身后还有人,大人们捉住了她们,将她们用袋子装上,一并带上了远航的船。
“回去睡吧。”奶奶蒙上我的眼,引我回床上。
“那两个孩子呢?”
黑暗之中却再无声息。
我闭上眼。我知我将在现实之中醒来,而如今的一切,不过是杜撰的梦境。我这样辗转在杜撰与现实之间,却能清晰地知道这之间的分界线。昨夜是梦,少年儿也是梦。而真实是白日里光鲜艳丽的一切,我在海边看着女人,女人远远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