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左臂上有一枚紅色心形胎記,當初我見到時一是嫌棄,二是慶倖,幸好它沒長在你的臉上。”
聽到這裡,沈清盛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他的臉不知有沒有變紅,但他此刻摸上去時有一點燙,既是因為他在想像自己臉上若是長了那樣一個胎記時他該怎麼辦,也是因為玉羅刹在說這番話時的神情和語氣。
用他覺得最恰當的詞來形容就是,普通、平凡。
這個世上有誰會覺得玉羅刹平凡?
或許只有沈清盛。因為在他眼裡,此時此刻的玉羅刹僅有一個天底下最普通、最平凡的身份——父親。
玉羅刹現在的確只把自己當作是沈清盛的父親在同他推心置腹地交談:“當年我之所以將你託付給沈浪,一是因為羅刹教初建,教內人心難辨、教外形勢未明;二是因為我怕自己教不好你。”
他這一生不曾怕過天、不曾怕過地,也從未怕過任何人、任何事,唯一怕的竟是教導不好自己僅有的兒子。
玉羅刹很快轉過身,只留給沈清盛一張側臉,視線好像停留在不遠處的屏風上,又好像從屏風上畫著的山水一路望到了昆侖山巔,連同他的聲音也帶了些縹緲悠遠的意味:“沈浪他們將你教得很好,你成長的速度比我想像中還要快。”
“當然,只快了那麼一點點。”沈清盛聽出玉羅刹是在以自己為傲。
但他仍留有幾分自知之明,借著玉羅刹的話鋒,他也將自己心中的顧慮和盤托出:“我不想當教主是因為我不會,同時也怕麻煩。”
“吃飯會不會?”玉羅刹忽然發問。
沈清盛呆了一瞬,點頭道:“我會。”
“喝水會不會?”玉羅刹又問。
沈清盛接著點頭:“我會。”
玉羅刹緊跟著問道:“那睡覺呢,會嗎?”
“會。”沈清盛答得很快。
“足夠了。”玉羅刹忽然伸手拍了拍沈清盛的肩,“這些你都會了,那你自然就會當教主。”
“至於麻煩,”玉羅刹笑了笑,“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我不敢。”自從跟宮九賭過一次後,沈清盛對“賭”這個字可以說是敬而遠之。
玉羅刹又沉默了一瞬,接著說道:“我保證你當上教主之後碰上的麻煩遠比你現在的要少。”
“總之,羅刹教就交給你了。”玉羅刹往前走了兩步,看樣子是要打算離開,“從此它是死是活也就與我無關了。”
“爹。”
沈清盛的這一招依舊好使。玉羅刹停下腳步,回身看向沈清盛,臉上忽然帶起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雷損若是倒了,京裡明面上就只剩下一個蘇夢枕的‘金風細雨樓’,以咱們這位小皇帝的個性,你猜他會怎麼做?”
“好了,等你生辰那天我再來看你。”玉羅刹又向前邁出一步,整個人便忽然消失在了山水雲霧之間。
沈清盛望著屏風上的高山流水、畫橋煙柳,又看到橋上迎風而立、踏春賞景的遊人,心中突然升起一連串十分奇怪的念頭:玉羅刹剛剛是不是進了畫裡?既然玉羅刹有可能來自畫中,那他呢?有沒有可能也只是一個畫中人?他此刻站在這裡看畫,別人會不會也正在像看畫一樣地看他?
他該去休息了,儘管他一點睡意也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被黑了三期榜單_(:з」∠)_
我一定要在春節前完結!
第64章 來到京城第三天
沈清盛終究還是決定出門走走。
他一邊走,一邊思考玉羅刹臨走前對他說的那一段話。
自然不是有關他生辰的事,而是蘇夢枕和“金風細雨樓”。
什麼叫作“小皇帝會怎麼做”?還叫他猜,他哪裡猜得到?
所以他怎麼可能當得來一教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