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回来看到我这样装扮的时候,只是扶正我歪了的金丝流苏披帛,“突然这么懂事,倒不习惯了。”
我对她笑的时候,眼角余光瞄到搁架上那个白玉执壶,笑容就僵在脸上,皇后娘娘的旨意,我总是抗拒的。
我一开始就注定不是母仪天下的人。
扶着柔亦的手缓缓向前,长长的裙摆迤逦落地,宇文傛亲自扶我上轿,“钟灵,最近,你话少了。”
有些事是没必要说的。
有些事,说了也要后悔的,不如不说。
有些情绪,不必说给每个人听。
我只是傻傻的笑了,“也许,最近太累了。”
珠帘放下的时候,我深深的叹了口气,却不明白,这疲累来自哪里,这哀叹,是为了谁。
父皇的御驾在前,车马凌凌,浩浩荡荡,没走几步,就听车外的柔亦说,“主子,下雪了呢。”
果然,今冬的第一场雪,下在今天。
那雪花晶莹洁白的散落下来,飘忽轻盈,漫天飞舞,好如有千般愁绪一样,深切切的,透骨的冰凉,又同海水一样汹涌,想要淹没这一切,又好像,要揭开这藏头藏尾的的肮脏世界。
我禁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握住这难得的晶莹,却在一丝凉意后看到掌心里的水痕,是天空的眼泪吧,在这冬日里,凝结成霜。
十里红绸被掩在这遮天蔽日的大雪下,鲜红和莹白相衬,分不清,是一场喜宴还是一次哀思。
绣着鸳鸯的嫣红盖头下,握着红绸的颤唞的衣袖里,我可以想见栀浅的欢喜和紧张,而宇文泰,他只是一如既往的,谦和的笑着,浮于表面的,如薄雾般一吹就散的虚假笑容。
可是,没人愿意拆穿。
我看着他们在众人的簇拥下一拜天地,再拜高堂,最后夫妻交拜,手指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这样的婚礼,这样的爱人,真的是栀浅想要的吗?
我的指节发白的时候,有一只大手,紧紧的包裹上来,“别担心,”他说,“会好的。”
宇文傛,现在少有的温柔。
我努力挣开,“天寒,我只是有点冷。”
我怎么会忘了,以前的时光里,再冷的天,再凌冽的风,也是他给我挡的,我长大了,却是这样努力的逃开他的身旁。
☆、104 大婚(中)
礼乐高亢,没人看到人群里我们二人的异样,宇文傛没有多言,只是很用力的握住,“我给你暖暖。”
透过人群,我看到握着红绸的阿泰,也怔怔的,望着这边,目光,停在我们相握的手上,而很快的,别过头去,扶他的新娘。
“老九还是惦记着你吧。”他在我耳边低语,言语里,很多不屑。
“你知道?”我冷冷的问他。
“因为老八对你的玩笑,在演兵场大打出手,可是丢尽了皇家的颜面了,这宫里谁不知道?若不是我拦着,这风声一早吹到父皇耳朵里,还容你活到现在?”他高高抛一颗葡萄拿嘴去接,吧唧吧唧的咬果子去了。
我总是这样,后知后觉。
所以宇文棠会是花猫脸,所以宇文泰会躲着不来见我,所以宇文烃会那么不待见我,所以宇文傛更加厌弃阿泰。
一切顺理成章,毫无破绽,所有人都知道,除了短了路的我。婚宴继续,我却有一头碰死的冲动。
脑门刚要撞在桌面上,就被宇文傛提住了脖颈,捏回原位,“要死回宫死,挂在婚宴上更把*的罪名坐实了。”
“好吧。”弱弱的吃菜喝酒,好歹,栀浅是嫁了,阿泰是封王娶妻了,我这个嫂嫂虽然有点短路,总还是有一点靠谱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