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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节(2 / 3)

心里一阵刺痛,于是放缓了语气:“你是在怨朕没为他平反?朕回去即刻拟旨,你可以接受了吧?”

容荫仍不抬头,只道:“奴婢虽未饱读诗书,可相爷教诲时刻不敢或忘。相爷曾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若他有此一天,定是皇上有了自己的主意,他应瞑目。”

燕凛一震,这“瞑目”二字砸的他头晕眼花,从不敢去想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地从一个小小婢女口中说出,只觉喉中一阵苦涩,愣愣退后两步,道:“若是……朕做错了呢?若朕说……收回成命呢?”

容荫坚定地答道:“相爷曾说,君无戏言。”

看着跪伏在地上的容荫,燕凛忽然觉得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好半天才道:“你下去吧。”

容相啊容相,你是要朕永远也不去寻你的,是么?

只是,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举目四顾,这书房处处留着那人的痕迹。他知道容谦平时虽然严谨中正,其实私底下却是极放得开又怕麻烦的性子,常用的东西就爱摆在手边,即使稍微杂乱一点也无所谓,常爱翻的书籍也是放在最显眼最容易取出的地方。小时候曾经问过他,他说规矩整齐虽然必要,可也不需太过,不然沦为形式妨碍了正事倒是本末倒置了。

这话现在想来,分明就是在为自己找借口,可是却挑不出一点错处。所以,瞧见那书架上斜斜伸出来一半的书本,还有东倒西歪的画轴,燕凛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也难为容荫了,居然每日打扫后都还细心地将这些东西放回原状,她真的是等着容相随时回来的吧。

知道有这么个人怀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甚至更甚于己,燕凛就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稍微填入了些东西,不再像初时那么恍然了。

不知不觉将那些书一本本排好,画轴也放到瓷瓶里去,眼神随着手从架子上挨个滑过,最后停在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上。

盒子看起来很平常,也就是普通用来收拾卷宗散纸的盒子而已,只是这个盒子放在架子第三层,抬手就能够到的地方,却用柔软细致的素色锦缎包好,一丝不苟的样子真不敢相信它竟与旁边那一堆横七竖八的东西放在一起。

好奇地取下放到案台上拆开,里面是一叠叠整理得平整精致的卷子,纸张微黄,却保护得很好,不知是不是容相又从哪里收集到的前人古籍。忍不住翻开,稚嫩的笔迹映入眼帘,空气仿佛突然间凝固,连时间也停止了。

那卷头上写着“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那是自己的字迹,似乎是幼时抄录的第一篇文章。

……那天是他有记忆以来获得最多赞赏的一天,那人甚至高兴地忘了他平日总是叨念的君臣礼仪,将他抱起来亲了亲脸颊,还不停地说“我家皇上果然是最聪明伶俐有天分的”,那语气中的骄傲欣喜到今天他都还记得。

啪嗒一声,一点湿意在纸上晕开,燕凛才发现原来自己流泪了。

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继续往后翻。从第一篇抄录到后来的政论,每一篇每一章,竟无一遗漏。这些都是他以前的窗课,燕凛曾经以为这些东西都在其他几位太傅那里,写完了与太傅讨论过后即扔掉的东西,想不到居然保存得如此完好。仔细看去,上面除了自己的字迹之外,在空白的地方还有细小的蝇头小楷,一一读来,不由哽住,那些……都是容相的批注。

“上位者,当知人善任,用人不疑,然则……”

“民为水,君为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