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这黑袍紫裳身材挺拔的青年侍卫,目光深邃精悍,显而易见不仅身手不凡,且一身功夫,都是极稳健沉厚的路子,对此刻只求一个快字的他来说,无疑极为棘手。
穆云平显然是吃定了他这点,不骄不躁,单手按了剑柄,任舟身随浪颠簸,只是屹立如山。
答了卢东篱那话,风劲节便扬眉一笑。
这一笑极为灿烂,映得他容颜显出炽烈的味道来,令人目眩。
于是远处舟中的一干人等,便见着那一黑一白,转眼缠斗在一处,衣袂凌舞,身手俊健似鹰隼长空相搏。
说是争斗,其实也不过是走了三回合。风劲节先攻,一掌切穆云平的左肩,黑衣的侍卫上手叼他腕子,空着的左手一抖便将佩剑抽了出来。
旁人是右手剑,穆云平却是双手皆可,船上地方狭窄,他也丝毫不拘,倒持长剑,便向风劲节腰间一抹。
白衣青年左手下格,一起右脚,飞踢穆云飞鼻梁,撩得袍摆风里猎猎飘飞。也亏他这样在晃晃荡荡的船上近身相搏,还使得出这样招式,穆云平哼了一声,后跃半步,长剑回圈。
那一刹那风劲节纵身急跃,便似要送在对方剑上一般,忽而左手手掌一翻,八寸长的短刀握在手中,硬生生架住了穆云平的佩剑,接着身子一滑,便向他怀里撞来。
穆云平身子微侧,右手一掌便向对方击去。
他意在逼退风劲节,谁知那一刻变故陡生,那白衣男子与他形影相随,竟是硬生生挨了他一掌,顺势抛了短刀,双手一上一下,已然按在他胸腹之间。
穆云平一惊,心道此番休矣,顾不得身后便是滔滔江水,脚尖点地急退。
就在那一刹那,风劲节笑笑,双手猛得发力。
两下力量相合,穆云平整个人便如纸鸢般给击飞了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巨响,恰恰好跌落在追着他下来的小舟之上。
赵仲翔一把推开船头军士,俯身抱起穆云平,急道:“云平!云平!”
穆云平闭着眼,紧紧抿了嘴唇,半晌才睁开眼,向他涩然笑笑,低声道:“哼……这一回,可是遂了你的心意了。”
赵仲翔伸手去摸他的脉,脉息甚急,然而稳健如常,竟是毫发不伤。
他怔了怔,生生把笑咽回肚子,招手要军士回航。
穆云平任凭他抱着,只一语不发,潞王暗暗伸手在他腰里一拧,疼得这刚劲严肃的男子也不由得猛一皱眉,只听得自己幼时相交誓同生死的兄弟在他耳边说道:
“反正你伤得……这么重,陆泽微也不好再告你的刁状,二哥也不好再罚你,是不是?”
风劲节向着那遥遥而去的小舟笑了笑,随意地抬袖擦去了嘴角挂下的朱红,闷声咳嗽两下,口里一咸,雪白的袖子上登时又开一朵梅花。
他对自己的伤势倒不怎么在意,只是来到舱边,抱起那青衫湿透的书生,半笑半谑。
“东篱……愿意和我死在一起么?”
这时船身已有大半入水,两人浑身都给碎浪打着,卢东篱面色极为苍白,嘴唇微微颤唞,不发一言。
那穿白的男子叹了口气,抱着他站起身来。
回身正看见陆泽微将一排小船聚拢来在上游,船上军士弓上箭簇反射日光,一片雪亮。
“……你竟然不愿意?可惜啊……”
风劲节扬眉,笑容朗朗,“我愿意。”
于是他在那危舟之上,箭雨之中,喊了一声“东篱小心喝水”,便抱着那人,涌身往大江中一跳。
风劲节跳江当然不是为了自杀。∮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