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瑨国郡主府,数名仆从在勤勤恳恳地打扫着院落。即便郡主已经嫁于昭王,随王上巡视南疆,他们也不敢懈怠,只盼着主人们偶尔回来,小住几日。
后院之中,依然是花红柳绿,少女在一片翠色之中穿梭,玄鹰则斜倚在一棵柳树下假寐。瑨王已经为他建好了将军府,但是他还是习惯住在郡主府,况且少女在哪儿,哪儿才是他的家。
墨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蹑手蹑脚地靠近正在专注的侍弄花草的少女。
玄鹰陡然睁开双眼,眸子中寒光闪现,他飞跃过去,几招擒住歹人,原来是一个穿着墨绿色道袍的老汉。
老汉年已六旬,但腰身挺拔,布满皱纹的虎目里含着精光,玄鹰正欲下杀手,却听见沈碧芊的声音,“放开他。”
他稍稍放松钳制,但见那老汉又要接近少女,正想横臂阻拦,只听老汉一声高呼,“闺女~”
玄鹰吓得手中一抖。
老汉正是人称三道翁的沈三道,他晚年得女,年过半百,才有了碧芊一个女儿,妻子身体孱弱,生完孩子便去世了,他便与女儿相依为命。本可以安享天年,但其至交好友韩志因仇家报复惨死,弥留之际,嘱托他一定要救回独子。
三道翁便将女儿留在天机山,独自一人深入江湖,一找就是近十年,杳无音信。
老汉眼泪汪汪的向沈碧芊扑过去。
少女轻蔑的一笑,抽出腰间的玉笛,抵住他的胸口,“臭老头,你还知道来找我?那么多年不回来,谁认识你啊,离我远点儿!”
“宝贝闺女~是爹对不起你,你可不要怨爹~爹就你一个闺女,你不认爹了,你让爹去哪儿?”三道翁哭天抢地。
沈碧芊嫌弃地撇撇嘴,收回玉笛,“玄鹰,把他弄出去!”
且听三道翁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沈碧芊面露得意,扭头就往茅屋走去,但眸中却没有恨恼,反而有几分欣喜。
她对父亲,与其说是怨,倒不如说是思念、尊重与崇拜。因为好友的一句托付,三道翁不辞辛劳,苦心孤诣地寻找,这样的父亲,沈碧芊心中其实是很自豪的。
玄鹰左右为难。
只见三道翁觍着脸,往女儿身边蹭一蹭,沈碧芊就拿那根玉笛戳戳他,三道翁停下脚步,连声讨饶,沈碧芊便收回笛子,转头接着走,三道翁再追上去,沈碧芊回身再挡……
虽然少女要求自己将老汉赶出去,但怎么说也是她的亲生父亲,他怎么敢对其不敬。
玄鹰冷汗直流,自己的面瘫脸是越来越维持不下去了。
眼看少女脸色涨红,好像真的要生气了,玄鹰不得不走上前去圆场,“沈前辈,方才晚辈多有得罪。”
三道翁正和女儿玩得开心,听到声音,回过头来,黑衣男子面色冷峻,身材魁伟。
“啧啧……”
三道翁也顾不上跟女儿逗耍,他抄着袖口,围着玄鹰一圈一圈地打量,嘴里叽里咕噜的自言自语,目光仿佛去菜市场挑选白菜,“小子挺不错,武功很厉害?打得过老夫。”
“哼~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沈碧芊也停下脚步,嘲笑自己父亲。
沈家并无高深的家传武功,若不是三道翁机关、暗器、毒药之“三绝”,他也不能在江湖浪迹这么多年,安然无恙。
“闺女,他是你给老头子找的女婿吗?”三道翁扯扯玄鹰这儿,拍拍那儿,挑肥拣瘦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觉得挺满意。
(作者有话说:您老这是在买肉吗?)
玄鹰闻言,赶紧抬头察看沈碧芊的面色。
少女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否认,也没承认,神态平静。
“不错,不错~”三道翁自作主张地就把他们两个的关系给认定了。
半晌,他似乎是嘲弄,也似叹息,“只是韩家的那小子,真是可怜哟~”
他找了这么些年,杳无音讯,多半是凶多吉少呀,三道翁咧嘴大笑,却始终带着一丝难以释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