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缺美人的地方,谁在乎你长何样?在乎的是,你,美的,特不特别!”
谢卉儿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个早就疯了的人这儿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待在这里看着一个疯婆子发疯一样的啃着糕点,听着她不断的叽叽歪歪,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谁又会认为,原本精巧不输于曲台的漪澜殿,如今只剩下荒草蔓延,荒芜的不曾样子。原先的宠妃,如今被关在殿内无人问津的疯子,三餐不济,只饮风露,竟也活到了现在。
漪澜殿啊,的确已经被所有人遗忘了。
当初逼死纪皇后的恭帝陈氏,险些让承宁长公主被丢出宫的宠妃,被太皇太后下令禁足之后,所有人在恭帝的冥诞上都没有想起过一分。
谁叫后来,这个陈氏就失了宠了呢?
啃完了糕点的陈氏,如孩童一样的开始在谢卉儿身边转来转去,不断的问:“还有吗还有吗?我还要,还要!”
刚刚的那一大段,果真是无意思而言出来的。
恐怕是深入骨髓的记忆吧,当做了人生教条,才会在意识记忆都模糊不清之后,还记得那么一断话,甚至说的清楚伶俐。
“没有了,等我回宫让下人送过来可好?”谢卉儿扯住不断转圈,念念叨叨的陈氏,哄了句。
“要争啊要争啊,不争,不争,不争会给吃的,会给吃的......”知道没有好吃喷香的糕点后,陈氏低头,对戳着手指,模模糊糊的,不知又是念叨着什么。
头发蓬乱,白发参差,衣裳破旧,背后划开了一个大洞,线头零落,露出里面已经变灰色的亵衣。
不过是将近不惑的年纪,已如七十古稀的老人。一定的方面看,太皇太后如今便是病入膏肓了,也比陈氏显的年轻。
又想到了那日的谈话,看着陈氏,就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谢卉儿不由的一阵毛骨悚然。
四二|
这个寒冬过的十分的不平静,该冬眠该蛰伏的,依旧还在活蹦乱跳,吸食着世间的精血。
哀乐响彻上京城外,大周皇帝皇后亲自扶灵出京。长长的白丧色,与天地间哀婉戚戚的雪色融为了一体。⑩本⑩作⑩品⑩由⑩思⑩兔⑩網⑩提⑩供⑩線⑩上⑩閱⑩讀⑩
太后出殡,帝王亲自扶灵的例子并不少,但是如太皇太后丧葬的纵观景象也实在少见,更何况,抱牌的不是帝王而是皇后。
实木的牌子,分量不轻,攸宁脚下几次踉跄,赵煦多次想接过,却都吃了记冷脸。
甚至还加上一句“现在装什么孝子贤孙!”当真是有苦也不能说。
谁都知道,太皇太后的寿命不长了,只是没想到快的这样的措手不及。
一个时代落幕了,属于太皇太后的时代。
“孝端高武懿太后,高宗元妻,襄阳侯府女。年十六入宫为后,育长子仁宗、长女昭阳。高宗故,扶持子继位;长子故,扶庶七子继位;后又扶持孙煦登帝,在位数十年,忧思国事操劳,创海清河晏之始元遗风治......”
宗正喋喋不休的在灵前述说着太皇太后一生之事,身后一百二十八位僧人的吟唱响彻了九霄。
梵音彻彻,也安抚不住真正悲伤着人的心。
墓葬之处,穿三泉,下铜而至椁,宫观百官奇器,珍怪徒臧满之,令匠作机关弩矢,有所穿者辄射之。以水银为百川大海,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
闭棺起室,起棺移葬,闭室封穴。
工人们累土成方堆型,再去其上部,形似覆斗。
攸宁笔直的抱着牌位,看着工人们作业,溢满的哀伤无处安放,只能漫溢出来,那些什么“泰山崩而不改色”、什么贵女风华、什么圣人仪度,都是狗屁,至亲至爱的人倒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被枕边人气死的,还能叫她怎么冷静,如何沉着?
在赵煦的身上开上一个口子吗?
赵煦就站在攸宁的旁边,不敢伸手一扶,不敢上前安慰。太皇太后果真最懂人心,对于攸宁的愤怒怨恨,他,无能为力。
“都说赵家出情种,哀家看出来了,你爱她。可是,哀家这一去,她对你就不可能再有爱了。也好......”
夕阳西垂,日光黯淡下去,盛大的丧葬仪式刚刚结束,平整的大理石表面,绘刻着的石雕与石建筑,无声无息的开始着自己的生命,阴冥神兽矗立,守护这个——只有女主人的陵寝。
武懿太后不愿与高宗合葬帝陵,实在不是一件可以上榜的谈资了。高宗在世时,两人早便恩断情绝了。
不过,若说两人真的断尽了情愫吗?
始元二十二年高宗崩逝前一时辰。
“筱竹,你可满意了?”明黄的被褥下是形销骨立的大周帝王,病痛缠身的生不如死。而整个昏暗的殿内,只有端着药碗的方皇后。
还是青春的样貌,雕琢上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