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锦泉默默良久,酒杯摇晃,玛歌外倾。
文琦佯装不经意,透露说:“......哦,缪骞我上次还见了。”
邵锦泉昂头,眉头一个抬高幅度,显见,鲜见。
“约谈一个事情正好在他们统计学院,学校办的一个歌手大赛,他唱的黄耀明的歌,拿的亚军。小子越长越高了,也蛮壮的,以前觉得他像缪蘅,其实现在看着更像你。”
邵锦泉眼角眉梢垂落向下,神色真挚地柔和起来,“是么?”
“再过过毕了业,你也算了了一桩心愿。”
“了不掉,我一辈子的麻烦。”邵锦泉搁下酒杯,拳头抵着额心,笑叹道。
第26章
十多年来,柳亚东不曾有关于吻的渴望,四片肉贴住,他以前见过的。
八百里镇原前有个癞头皮高个子的低能儿,一柄铁钩一只环,他咕噜噜滚到三十岁,母亲砸锅卖铁给他娶了房脑瘫儿。领证行礼入洞房,私下都说那傻子能知道他那根螺丝往哪儿钉?都当笑话。年余后才宴请东邻西舍,最好一道菜不过是鱼头炖面。有个刺儿头咪多了老酒,起哄说铜锣,亲亲你漂亮的福娣!亲快活才给你生儿子!哄堂大笑。低能儿披红挂绿,一张皴皱的长脸,眼梢嘴角不正常地垮塌向下,神色游离,攥着妻子的手;脑瘫儿五官一个不缺,却歪歪扭扭不在它本该的位置。她头戴塑料玫瑰,抹红唇红脸蛋,奇斜的嘴角挂一绺涎水,她嘿了一声,弹上前,翻转低能儿,抱着他脑袋将湿漉漉的嘴巴缓慢缠绵地敷上去。最初一刹静得吓人。忙于拣肉不亏她份子的大玉哦地一声,用厚掌盖住柳亚东的眼。可惜她指缝宽绰,柳亚东看得很清楚:两人笨拙诡秘地缠绕着,模样坦然;看的人反而显出了尖酸卑劣,成为不悦眼的一粒灰。
但那情形美么?个蛋。柳亚东彼时已会老牌牌地皱眉,做成人式的鄙夷。
桃李杏梨,春宵白日,低能儿和脑瘫儿吻得专注、投入,竟有了神性,令人咋舌也不适。柳亚东也瞠目了,久久咽不下那口唾沫,他揪住大玉枯枝的手腕下扽,血液一刹涌回到头颅,发着胀。那滋啧的声音响在耳畔,似乎无比湿暖。一种交流慰藉,一种始终蠢蠢欲动的状态,所以这东西是压根不用教?他从此觉得吻不肮脏,也不龌龊,但不至于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世界”很小,他一贯无知地将一切感官汇集在腿间那二两肉上,翘首或垂萎,犀利如屋顶的风标,爱欲由它忖度,精准又冷峻。结果兰舟是雨霾风障,风标岌岌可危,柳亚东几乎不能分辨,更别说去琢磨什么因果。他持续性地想和兰舟接吻,打从心底渴望那种嘴唇相触的感觉。近这一周,他见缝插针地找兰舟索取。
情形通常安静而古怪。他把他拦住,也不说话,但目的明显,兰舟马上就明白他想干嘛。说句操蛋的,兰舟如果拒绝得果决一点,柳亚东根本就不会一次又一次地想吻他,他恰是容忍得不寻常,才让人以为他根本就不抗拒,甚至是甘愿。柳亚东和他贴到一块就什么也不想,什么愧受和困囚,什么屈抑和迷茫,都不想。他吸舔兰舟时凉时热的嘴唇,兰舟两臂后来也不自觉地攀援上他。孤儿间的热吻到最后净剩吞咽的声音,他俩近乎能达到低能儿和脑瘫儿那一吻的专注,唯独有点不明不白。柳亚东是被不安与疼痛包覆的火山,兰舟嘴边肩头有倾泻的河流,一呵一呼间,淙淙不断,忧郁冰凉,于他有波涛般浓浑的温柔力量。
他不是说不自持,矫情地讲,他是寻医问药,是毁节求生。⑨思⑨兔⑨網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