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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1 / 3)

音小的不能再小,低着头说:“图哥。”

郑图听了想也没想,扬起手一个耳光打了下来。

这一下打得实在是太重了,奚和光当时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觉得鼻子里痒痒的,下意识伸手一摸,手指上全是血。

郑图抓着他的头发把他拖到墙角,砰地一声摔了过去,奚和光勉强扶着墙站稳,鼻血仍是不断流下来。

他伸出手紧紧掐着奚和光的脖子,眼看着奚和光因为呼吸不畅开始挣扎,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奚和光眼前一片模糊,两只手无力地攥着他的手腕,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失去意识之前,脖子上的手终于松开了。

他难受地捂着脖子急喘,生理性的眼泪溢了出来,低着头不住咳嗽。

“不好意思,没忍住。”郑图拿手背拍了拍他的脸,“下次见了我跑快点,别让我一不小心真把你弄死了,我看你现在也是废人一个,活着的没几个看得上你,就别让死人失望了,这年头赚钱不容易,我给你指条明路,你要是实在不知道干什么,可以考虑去当鸭,我肯定叫朋友去捧场。”

他理了理自己的西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奚和光捂着鼻子慢慢地走到了洗手池前,呆立半晌,刚一低头,鼻血马上涌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洁白的陶瓷池面上。

第8章

四年前的奚和光十七岁,最大的烦恼是睡不够,他的世界里只有三种颜色,黑色白色和金色,黑白两色是琴键,金色是太阳。

神爱世人,他是被偏爱的那个,太阳永远照耀着他,人间破碎凋零,他总被轻轻放过。

官明霖给他讲帕格尼尼多舛的命运,他捧着脸听,听完了伸出一只纤长白皙的手对官明霖说:“老师,我要吃桃子。”

官明霖无奈地摸摸他的头,把桃子放在他手心,他咬一口,很甜,甜的理所应当。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他接到了一个电话,姐姐在那边哭得泣不成声,叫他回家,告诉他父母出了车祸。

ICU进出都要换衣服消毒,奚和光很讨厌这套程序,他已经有预感离别在即,多一秒钟都是浪费。

见到昏迷的父母,姐姐比他先哭出来,他马上就知道自己不能哭得比姐姐更大声,咬着牙保持冷静,攥着姐姐的手安慰她没事的,从病房里出来,姐姐抱着他哭到无力站稳,他紧紧回抱姐姐,脑袋里被海浪冲刷来,冲刷去。

医生说得很清楚,很难救过来,基本挺不过一周,双侧额涅急性硬膜下水肿,双侧额涅脑挫裂伤,弥漫性轴承性损伤……医生一个个名词列出来,他沉默地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官明霖轻轻拍拍他肩膀,他几乎快要窒息。

官城实在不忍心,拉着他手腕带他出门,他把眼泪擦干净,呆呆地看着地面,一晃神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遗体告别仪式是他十七岁最后一次穿西装,黑色的西装,黑色的衬衫,那天雨很大,一切结束后他没有打伞就出了门,脸上一直热热的,眼泪是两道涓涓细流,混着雨水一起切割了一个人的一生,被偏爱的那个他一去不回头,被时光的洪流卷走,他站在这端看自己的残影,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想一想其实也没什么好特别的,这片土地上到处都是死去的灵魂游荡漂浮,总有一天他也会死,这么想着,那个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少年彻底没了踪影。

官明霖和官城想留下来陪他,他肿着眼睛说没关系,自己陪姐姐待一段时间,过段时间会主动联系他们。

姐姐难过到食不下咽,他去厨房开火做饭,一顿饭下来手上能多五六道伤口,手臂上热油烫的伤好几天都不好,他觉得疼了就站在水龙头边拿凉水冲冲,冲完了继续给自己找活干,不能闲下来,闲下来就是一片黑,西装的黑,棺材的黑,晕厥前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