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宗主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一幕,只是静静地望着,也许莫大的悲伤是流不出眼泪的。
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雷云和寒冰裹挟着蛟龙,天顶峰顶的唯一亮色。远处是乌云,近处是雨淋。狂风忽起,呼啸成音,打破了雷声与龙吟的双重奏,形成了诡异胆寒的复调音乐。
易东风轻声道:“宗门覆灭,我是罪人。宗人身死,我亦不可推脱。茫茫大道,有人御剑驰骋;有人骑马奔腾;唯我易东风赤足弃履,高歌前行。”
微笑,向着白袍消散的方向。
“我实负你。”
振衣,起剑。
雨淋剑起,阵阵剑鸣。宁在雨中高歌死,不去寄人篱下活。我易东风就是拼的万劫不复,亦是不会后退一步。
起踏,一步。
狂风大震,白衣作响。手提雨淋剑,挥断满天星辰。剑气四散,朝下竖劈。迎面一剑,蛟龙断尾。天地震动,万物嘶吼。易东风问剑于天。
再踏,一步。
黑云涣散,雷电噤声。手持雨淋剑,穿透四海风云。剑罡聚拢,拦腰截断。侧身一剑,蛟龙裂鳞。天顶峰震,大地轻吟。易东风问剑于地。
三踏,一步。
冰雪立凝,炫舞出音。手捧雨淋剑,斩尽世间缘情。剑光刺眼,直透乌云。转身一剑,蛟龙睛湮。天空撕裂,犹剩冰雪。易东风问剑于心。
当年的白衫如今肩负重担。那份懵懂的爱情是如此的美好,能让人忘却忧愁,忘却烦恼。可是世事难料,每个人都终将辞去少年,迎接将来。我们能做的也许只有接受,也许只能接受。
只剩感叹。
我还记得绣裙轻捻,脸颊微红。我还记得春散泛舟,舟渔饮酒。我还记得清唱赋诗,书成百首。
我不敢辜负姑娘,只能装出无情模样。我不敢爱上姑娘,酒入愁肠化成月光。我不敢再见姑娘,怕在姑娘你的心底,留下创伤。
易东风,假风流。
剑罢,魂飞魄散,白衣不再。
风声停,雨声停,雷声停,万物寂静。
烛九阴身躯破碎。一颗龙珠,从雷云中冲出,掠下山去。
山下场景同样惨烈。
易朔被剑穿透,失去了一只手,一条腿,倒在血泊中。远处的无情剑断成碎片,唯有剑柄握于手中。
易东风心细如发,事事巨细。一杯极苦的雨前茶,压的易朔几乎身死,在他问剑天地时猛然触发。
若论阳谋,易朔比不上易东风;若论阴谋,易朔还是比不上易东风。
易朔惨笑,愈发猖狂。
“小师弟,我不如你。”
说罢闭眼,眼角有泪。是雨淋宗易氏一辈的同门之谊,也是小师弟和自己多年的兄弟之情。
雨淋宗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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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君猛然睁眼,眼眸由黑入金。在一旁的师姐终于晕倒,却依然紧紧的抱着自己。
徐子君起身,头脑依旧昏沉,跌跌撞撞。
剑客吴觅抱剑而立,远方天晴,乌云退去。他来到他的身边,他与他之间只差一把剑。
雨淋剑,剑来。
徐子言强撑起身,单膝跪地,手捧师傅赠予的古朴剑鞘:“雨淋宗弟子徐子言,参见宗主。”
“参见宗主。”一声接一声,雨淋宗残余弟子纷纷跪地。
任是少年的徐子君亦是跪地,朗声道:“雨淋宗弟子徐子君,领命。”
雨淋剑归鞘,只有历任宗主才可以拥有的镇宗之剑现在握于徐子君之手。
少年眼望天空,心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