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抬起頭,“我想過很久,也跟我的督導討論過很久,火災是一場純粹的意外,跟我的父母朋友都沒有關係;包括那個堵住逃生通道的保姆,後來也說她只是忙著逃跑、無心之失。我沒有怪他們,但是……但我就是想不起來,我……”
“你不用解釋的。”沈南灼輕聲打斷,他離她很近,氣息親密地將她包裹,“也許跟他們有關係,也許沒有,但那都不重要,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
明明事件早就過去,可事件發生時的感覺,被永久地留了下來。
關閉的按鈕已經被燒壞了,暫停鍵也出現故障,只好永久地運轉、清醒下去。①
他眼神專注,深沉得如同一片海。
林梔與他對視,如同受到蠱惑,輕而易舉,信以為真。
其他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明白。
她情不自禁:“當時,你的情況應該比我嚴重很多倍。”
他曾經說過,他那時候出現幻覺。
林梔好奇:“你後來是怎麼康復的?”
沈南灼唇角一勾:“謹遵醫囑,按時吃藥,給自己找個盼頭。”
“盼頭?”
沈南灼不再繼續說。
林梔回過神,才發現他一直沒穿上衣。
屋內有暖氣,溫度並不低。可他一直這麼不著存縷,好像有點……
她輕咳:“你要不要先把衣服穿上再說話……”
沈南灼眼尾掃她,尾音微揚:“不穿了。”
“……?”
“親一下好不好?”他捧住她的臉,在她唇畔碰一碰,聲音低啞,“等會兒一起穿。”
***
不穿衣服接吻的後果就是……
遲到。
訂婚宴已經開始半個多小時了,宴會廳內衣香鬢影,除了關鍵人物,其他人都到齊了。
司儀將流程拖了又拖,林幼菱在化妝間急得團團轉:“怎麼辦,沈叔叔真的不來了嗎?”
沈尋比她還煩躁:“我怎麼知道?主意是你出的,要不是你把林梔罵走,我們至於這麼費勁嗎!”
“我……”林幼菱手足無措,想哭又不敢,等會兒還要上臺,妝花了可怎麼辦,“阿尋……”
沈尋冷哼一聲,不看她。
“沒關係的,就、就算沈叔叔不來。”林幼菱努力穩住,“我們照常走訂婚流程也沒關係,反正遲早要結婚的……”
“那不好說啊。”沈尋聽見這句,唇畔浮起冷笑,抽出根煙點燃,不疾不徐道,“你看我跟林梔訂婚五年,最後不還是分了。”
“你哪兒來的自信,覺得我跟你訂了婚,就一定會結婚啊?”
作者有話要說:
附注①:“創傷發生在過去,但是患者不能把它丟在後面並繼續前進。關閉的按鈕已經燒壞了,這讓他們永久地運轉著,清醒著。暫停鍵也出了故障。焦慮、易怒的創傷後應激障礙開始成為一種真實的存在。”——津巴多
第40章
林幼菱心裡一突,語氣柔軟地道:“阿尋,你別逗我了。”
沈尋西裝筆挺,坐在化妝間的沙發上,神情不耐地吐出一個煙圈。
隔著清淡的煙霧,林幼菱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可小小的空間內,充斥著他的煩躁。
她突然感到不安:“阿尋,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出門再給姐姐打個電話,順路跟司儀說一聲,讓他再把流程往後拖一拖。”
沈尋沒有看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你姐最好是願意接你電話。”
林幼菱咬咬唇,提著裙擺轉身出門。
接近年關,空氣裡泛著初冬乾燥的冷意,宴會廳走廊上的溫度比室內低很多,她穿著輕薄的露肩小禮服,高跟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一點聲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