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玦小心地执杯，生怕洒落点滴，因第一口的馨香还在，便不舍得那么快就喝第二口，就像那些珍藏于心底的记忆，从不敢过多提起，似乎，每多提一次，它们就会走得更远一些，终有一天会全然消失不见，“花下启酒。那便是成璋哥哥第一次带我见姐姐。当时，我只觉得，姐姐好美，酒好香……”
静默。片刻。
“姐姐并不常提起成璋哥哥，可是因今日之事，又勾起了旧日思念？其实，今日我过来只是……”
“你不必解释什么，只需回答我一个问题即可。”
“姐姐请问。”
“为成璋报仇，你心是否如故？”
成玦眸光微凝、神色笃定：“当然，六年来，此心从未有半分改变。”
柳下薇点了点头：“好。那你便不要再阻我杀公输鱼。”
“姐姐为何执意要杀公输鱼？”
“你为何执意要留着公输鱼？此人总是在妨碍我们的大计。此番我已然证明给你看了，从申记茶肆到懿寿宫再到安鸾宫，公输鱼的诸般所为，若吸血水蛭，咬住我们便不肯松口，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全然不顾会给我们造成多大的损失与影响，其行当断、齐心当诛。你是看不到还是假装看不到？”
“我看得到。此番姐姐苦心设计要给我看的，我都看到了。且，我不只是看到了姐姐要展示给我看的，我还看到了更多更深更远的。我没有把目光停留在公输鱼所制造的麻烦产生时的那一个点上，而是总揽前后看整个过程。所以，我才看到了姐姐没有看到的东西。”
柳下薇一颦，“我没有看到的？什么东西？”
“结局。公输鱼的确是在一次次地给我们制造麻烦，但那并非结局。而真正的结局是，那些麻烦解决后，总是与我们有利的。姐姐细想想，可是如此？城门之局，公输鱼凭空出现，虽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但其不仅是救下了百姓，更是加深了晋王与湘王之间的仇恨；暖阁刺杀，公输鱼破阁冲入，虽是一通搅合，最后也是阻了你于晋王面前暴露，并帮助暗影卫逃离了；雅宴献船，公输鱼半途杀出来，虽是劫了甘棠，却是既帮我们做成了楼船，又帮我们拿下了工部；天贶节宫中祭祀，虽说公输鱼进宫另有目的，但也还是帮我们改造了灯翕、杀了鹂妃，方才让我们得以成功算计了皇帝……”
“谍者案呢？公输鱼可是直接拔除了二姨娘，断了我们在凤府里的内应。那个藏在凤府里的秘密，或许我们再也没机会寻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