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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乔准(1)(1 / 3)

第392章 乔准(1)

离开别院,乔准就打算回暂居的旅店歇息一阵,待晌后再去牧府把剩下的一点长假手续走完。

这时候太阳才将将踏进隅中,炽热的火焰还没开始炙烤大地。几丝懒洋洋的云彩挂在碧蓝深邃的晴空上,慢慢地磨磨蹭蹭地变幻着形状。别院所处的这条僻静的小巷里,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不多的几户人家大多都敞着门;间或有人听到走道声,扒拉着门扉探出头张望一下,就又消失在黑黝黝的正屋里。两条瘦得都能数出脊椎骨的黑狗,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一前一后地跟着他,直到把他送出小巷子,才失望地和他“分别”。

他心烦意乱地走在大街上。

说句心里话,他也不愿意告长假去参加什么朝廷大比。他对自己肚子里的那点墨汁还是很了解,知道自己在文章一途上的本事有限,没有考场博出身出人头地的命,过乡试中举人都是靠的七分运气,所以想在仕途上走得更远,只能在做事仔细上用工夫。有了这份勤奋的心思,他总是想方设法地把上司交代下来的事情做好做细做透做扎实。再加上他这几年的运气不错,刚刚考上举人,屹县衙门的刑科主事就因病离职,他接手之后接连破了两个小案子,便在端州府里小有了名气。之后县衙主簿因为一桩陈年旧案被解职,他是举人,在州府里也有好印象,顺理成章就当上主簿;东元十八年初接连两任县令都因为南关大库舞弊案倒下,他受命以主簿之身行县令之职,年底初正式接过县令的印信。一年时间不到,他就从一介布衣做到正八品县令,这份际遇不仅教旁人羡慕和嫉妒,就是他自己,也时常感慨自己的运道实在是好得出奇……在为自己的运气沾沾自喜的同时,他也不断地告诫自己,一个人的天道命数总是祸福相抵,走好运,自然也会倒霉运,所以更要谨慎小心!

果不其然,那之后的两年多,他便在仕途上迭逢坎坷。前年,明明是时任燕山提督的长沙公主不敢开军库放粮,导致屹县守着南关大库饿死了人,最后追究下来,责任却算在他头上;去年一年都风调雨顺,最后却出了个灭门大案。今年他一心想取个“卓异”的考评,却无端端地被卷进李慎的案子……本来,象他这种情况,因为是遭人诬告无端蒙冤,那么当朝廷还他清白之后,他就应该立刻官复原职。可端州府已经为屹县新委了县令,现在总不能对新县令说,别人回来了,你立刻挪地方吧?他不怪端州府在他的案子没有明了之前,就委任了新县令。端州府也有端州府的难处。象李慎这种案子,主犯从犯的勘察定罪从来都是很快,但被牵扯进去的其他人却很难说,有时一审就是几个月,拖上三年两载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端州府不可能等他的官司有眉目再来做人事调整。再说,端州府在委派新县令前,也是在牧府备过底案。所以认真说起来,牧府也有责任。也正因为如此,他现在是谁都责怪不上。要责怪,就只能责怪那个告黑状的人!

他忽然想到,他遭逢的这些事,也许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是老天爷对他德行不够质纯、心性不够坚韧的惩戒。

他的心头忽然涌起了一种心灰意懒的感觉。

算了,什么为官两任造福乡里,什么春风得意华街纵马,都不如守着田间两亩地来得清净自在。《饮酒》诗中不是有这么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么?罢罢罢,他不如学晋人陶渊明,也来个“扶犁东乡里,悠然见燕山”。

要走就趁早!反正他是被拘押来燕州,换洗衣裳都是走出巡察司之后临时买的,基本没什么行李,现在就去衙门三下不及两下把手续办妥,明天就走人!

拿定主意,他在街头抬头张望一下天色。现在离衙门午憩的的时辰还早,从这里走到牧府也花不了一半刻,他临时改了想法,掉头朝衙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