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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01)明州(2 / 3)

但这还不够。就在一个月前的四月中旬,朝廷突然发来一道公文,下令明州所辖各县片帆不得下海。这立刻教当地人心惶惶。五天之后,又发来一道更加严厉的文书,无论是本地还是外埠的船舶,只要靠岸就再不许离敢,有违犯者按通敌论处。紧接着,浙东路的各地驻军就开始整哨整营地向明州方向移动,旬日之间,一城四县通向外地的陆上通道就全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不仅如此,那些被堵在码头不得回去的倒霉船家水手们还说了,他们看见外海上至少有百十条兵船在穿梭来回,其中不仅有明州当地的水师,还有泉州和福州的水师。最近几艘被赶进港的船家,甚至指天发誓说他们看见了广州水师的旗号。这就更加引起了人们的恐慌。只是几天的工夫,市坊间就传出各种各样的流言。有人说是南方有人造反,有人说是长江中上游出现大规模的流寇,还有的说这是朝廷要学着隋炀帝去渡海征伐高丽,更有人说这是天子要去海外找仙岛求长生不死药……直到市泊司衙门外挂起一个三江指挥衙门的新匾,新上任的指挥使贴出安民告示,告诉大家无须惊慌,这是朝廷在举行水陆联合演武;这才止住了越来越离奇的谣言。安民告示上还说,凡是船家、水手、渔民等等靠海吃饭的百姓人家,每人每日发放三十五文制钱的误工,按市价折算成粮食也可以,由当地官府统一登记统一发放。告示一出,原本惶恐不安的民众渐渐也就安定下来。三十五文制钱的补偿更是让水手和渔民们的脸上笑开了花。不过,那些货物被积压下来的商人们就哭了,特别是一部分有契约和约期的商人,更是觉得生不如死。但指挥衙门说了,他们是奉命行事,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办法,赔偿绝无可能,至多就是帮他们出具一份文书,等演武结束禁令解除之后他们自己带上去向对方作解释。

当然,也有些人觉得不象是要演武,证据就是新到翁洲岛上的那些兵卒似乎不是水师里的人,一个个人高马大,根本不象是南方人。这些兵士也不是水师里的官兵,因为水师根本就没什么马匹,而这些兵士偏偏带来上百匹的健马,每天都用船运载着战马在海上行驶。指挥衙门征用了大量千石以上的海舟,连同水师的大船一起,总计约有上百艘,并且在码头雇了不少的人工向舟船上搬运粮食和军械。这些在码头下力气的人说,有两三只大海舟上装的全是铜钱,而且还是市面上很罕见的永宁通宝。这样说起来,或许,这些人真就是去出海去寻找蓬莱仙岛的也说不定!

求不死药,这是亡国之兆!秦始皇就是这样干的,结果秦二世而终;李世民也这样干了,然后武周篡唐。于是,一些读书人开始在背地里批评东元帝的愚蠢举措,还有人在奔走联络,要公开上书劝阻天子。但既读过书又懂这些道理的明白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的明州人都是无动于衷。因为演武并没有太多地影响到他们。另外,演武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遥远了,遥远得只能在评书和说古里才能听到,所以他们是抱着一种看热闹的态度,热切盼望着水陆演武的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在洋溢着期盼的氛围中,日子过得非快。

这是五月下旬的一天。这天的天气很大,还不到晌午,明晃晃的日头就把大地炙烤得如同一个倒扣过来的蒸笼一样,到处都是滚滚的热浪。在这样的暑伏天里,人们几乎做不成什么事,只能坐在太阳晒不到的荫凉地里消暑。即便是这样,汗水依旧象溪水般顺着人的鬓角颈项胸口脊梁流淌。街道上看不到什么人,只有知了还在不知疲倦地鸣唱着。就连挑着担子走街串巷卖凉茶和酸梅子水的小贩,也没有力气招揽生意,老半天才吆喝一声“卖凉茶汤酸梅水哦”一一那声音也是有气没力的。街边小吃店的老板娘坐在长凳上,靠着门框打盹,根本就没觉察到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倒是她养的老看门狗被卖茶人的吆喝声惊醒过来,努力睁开眼睛看了看,又卷着舌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便又懒洋洋趴到自己的两个前爪上。天气太热了,连它都没力气去尽自己的职责。它甚至都没去转头去仔细瞅一眼刚刚转到这条街上的那辆单辕马车。

马车里坐这一个穿着绿色官服的官员。车厢里远比外面更热,即便他把马车的纱帘纱窗都敞开,依然是浑身热汗直淌。眼下,他官服的前胸和脊背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衣服的褡扣却依旧是系得一丝不苟;他甚至都没有因为天热而摘下头上戴的幞头。直到他拿一块手帕抹了抹完全象被水淹过一样的颈项,才让人发现他的腰里并没有系上官带。显然,这只是一位完全没有入流的末员,还不是真正的朝廷官员;他的地位,也就比衙门里的书吏和皂隶高出那么一点点。事实上,这个人本来是不能穿这身绿色官服的,只不过周围的人要么是懒得提醒他,要么是根本就不清楚就里,所以他就以武功郎的武职而混穿了一身文官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