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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第9章(1 / 3)

为了响应那位先生三天一见的无理要求,兰溪连夜做好五次见面的提纲,预备在有限的时间里压榨出他的最大潜力。

凌霄十点登门,兰溪指着挂钟说,“迟到一小时。”

“早晨才看到信息,起晚了。”他说。

“凌先生每天几点起床?”

“看睡眠质量。”

“昨晚睡得怎么样?”

“不太好。”他打了个呵欠,歪靠在沙发上。

兰溪瞥他一眼,“喝点什么?来杯咖啡提提神吧。”

“我喝茶。”

“哦,凌先生喜欢喝茶。”兰溪喊周嫂上茶,“我倒是无咖啡会死星人。”

对面默然无声。唉,两人这么别扭着怎么做事,她坐下说,“凌先生,我们讲和吧。”

“这不已经和了吗?”

“你平时和朋友在一起什么样子?”

“就这样。”

“和女性朋友呢?”

“没有女性朋友。”

呵呵,只有婚外绯闻女友。兰溪没什么可说的了,递给他一只全新的笔记本,“凌先生,今天我们正式开始集训,这本笔记供你记录每期内容并勤加巩固。本期的主题是了解彼此的个人信息、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下面进行第一项,互换简历。”

她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简历递给他,“凌先生有没有现成的简历,请发我一份。”

“我……我没有。”还别说,他着实被她的气场镇住了。

“那请你仿照格式写一份给我。”她把纸笔递给他。

他窝在那儿提起笔,兰溪说,“到桌上写更方便”,他又拿着纸笔慢吞吞地挪到桌上,扫了眼她的简历:“夏兰溪,女,25岁,祖籍西安……”

约莫过了一刻钟,兰溪问,“写好了吗凌先生?”

他乖乖地交给她,她一看,“凌霄,男,28岁,祖籍缤城。”

八个汉字,两个数字,四个标点符号。兰溪笑笑,“十五分钟就写这些?”

他点点头,她也点点头,“缤城建市才四十周年,凌先生的祖籍很年轻嘛。”

他挠挠头说,“我不太记得了,不然我回家找份简历发你?”

“好,请务必详细一点。”

“嗯,那我走了?”

兰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忍了足足十秒钟还是忍不下去,“凌先生,你到底为什么决定上节目?”

这回他足足看了她十秒,“你问我?”

“当然。”

“你说呢?”

“我说……”兰溪调动着全部善意,“你出于友善愿意帮我这个忙。”

“知道就好。”

“同时对缤纷乐园和你的个人形象也有好处。”

“呵呵。”

“既然如此,上节目是咱们俩的共识,不是我一个人的事。”

“哦。”

兰溪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朽木不可雕也,她打开电脑说,“不用回家找简历了,我问你答。小学在哪儿念的?”

“英豪。”

哦,和凌云同校,她看过凌云的简历,可比这位先生的正规多了。

“中学呢?”

“初中在十二中,高中……市一中。”

兰溪看了看他,“为什么转学?”她知道英豪这样的贵族学校是一升到底直接出国的,凌云就是这样。

他说,“离家近。”

“那你……在云雾山庄生活过吗?”这问题其实早在她心里。

“节目会问这个吗?”

“我随便问问。”

他扫她一眼,“生活过,初中搬走的。”

她想问为什么,看他那个态度又不好开口,继续吧,“大学呢?”

“刑警学院。”

“原来你是刑警,拿枪那种吗?”这回她真有点兴趣,毕竟生活中还没接触过警察。

“交警也配枪。”

兰溪瞅瞅他,继续敲着键盘,“下一项,工作经历,你都在哪儿……”

“市刑警队刚离职。不是,你问这些和节目有关吗?”

她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把电脑推开,“那你说说什么和节目有关,我听你的。”

他不说话,兰溪道,“我们要和另外四对嘉宾以及全体节目组朝夕共处,如果有人问我,凌先生以前做什么工作啊,为什么会做警察啊,你们怎么认识的啊,我怎么说?”

“你编两句不就完了?”

“好我编,凌先生做警察是为了创造机会把他哥哥送进监狱。”

两人四目相对,兰溪笑笑,“你说过你不委屈。”

他也笑笑,“这么说也不错。”

她长叹口气,“我不想攻击你,只是希望你配合一点,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做。”

“接着问吧。”他扭过头,还是不情不愿的样子。

“第二部分,兴趣爱好。凌先生业余时间喜欢做些什么?”

“吃饭,睡觉……打游戏?”

她假装没听见,“凌先生身材很好,平时经常运动吧?”

“底子好。”

“那倒是,伯父伯母年轻时都是俊男靓女。”——刚才一时冲动开罪了他,现在示好找补一下吧,可人家不领情,正不胜其烦地揉着眉心。

兰溪叹口气,“有些环节需要才艺展示,咱们俩表演什么,一起打僵尸?”

怎么不说一起睡觉呢……他想想说,“会弹点钢琴。”

“太好了,我也弹琴,咱们可以排一个二重奏。”兰溪看看他的手,确实像弹琴的手,可身上没有一点文雅劲儿。

“下一项,生活习惯。凌先生有什么生理或心理上的特殊癖好吗?”

“s。m”

她低下头,“这个跟节目无关,我是说像过敏、洁癖、畏光、幽闭恐惧症之类的问题。”

他心一震,摇摇头说,“没有。”

“饮食上有忌口吗?”

“也没有。”

“好,还有……”兰溪有点为难地说,“有件重要的事,你应该也能想到,就是我们的住宿问题。节目主题是爱的旅行,所以定的大多是蜜月套房,这种房型只有一张床……”

“不能加床吗?”

兰溪笑笑,“那不是昭告天下我们分床睡?”

“很多夫妻都分床睡。”

没错,她爸妈都分房多少年了,“可是我们新婚诶。”

“那怎么办?”

兰溪想了想,唉,男女平等,人家又算帮忙……“这样吧,方便加床的时候偷偷地加,如果不方便,我们轮流睡沙发。”

“我睡沙发。”

兰溪松口气,她并非公主病,但他有这一丢丢的担当就够她舒心一下了。

“谢谢凌先生,但酒店配置的沙发未必合用,我们最好各自准备一个睡袋以应不时之需,需要我为你买吗?”

“不用。”

她点点头,“还是自己选的舒适一点。下面介绍一下我的爱好和习惯,请你记一下。”

“夏小姐”,凌霄说,“你能不能整理出来发给我,我今天有事先走。”

兰溪看看表,这才来了不到一小时,交谈也是浮皮潦草,可人家总算配合,没吵架就是进步,她笑笑说,“凌先生,今天第一次,你有事可以去忙,拜托下次留多点时间。另外要布置点家庭作业,你看过综艺吗?”

“看过。”

“看过哪些?”

他想了想,“在动物园看过海豚表演,还有大象、狗熊……”

“你是故意的吧?”

“不是,学校发的票。”

兰溪盯着他的脸愣了五秒钟,好吧,奇葩年年有今年最奇葩,她又问,“看过真人秀吗?”

“泰国那种算吗?”

“泰……那是人妖秀。你知道爸爸去哪儿吗?”

他怔了下,“应该……就在云雾山庄吧。”

兰溪彻底无语,“算了凌先生,请你回家看两集《天作之合》,会让你明白我们今后要做什么。你留个邮箱,我把我的个人情况、节目大纲和目的地简介一并发你,请你细看,以后不再重复。”

凌霄点头,可算下课了,又听她喊:“笔记本!”

“哦”,他回头拿走笔记,反正一个字也没写。

凌霄把笔记扔到车里,开车去文化馆接母亲。今天苏玉珍带的评弹班参加市文艺汇演,她受邀去观摩。苏玉珍息影十多年了,近年一直在曲艺学校带课,她是苏州人,从小学艺,唱得一口好弹词,学生们喜欢她,生病期间还来看过她,如今她身体好转,非要去看看这些孩子在舞台上的表现,凌霄车到文化馆才十一点多,距散场还有半小时,他绕到附近的海滩,买了罐苏打水,踩着岸边的礁石一路走下去,坐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看着海边游玩的人群。

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儿提着挖沙桶蹒跚而来,不知怎么突然把捅举起,沙子洒了满头满脸,他咯咯笑着,爸爸从后面追上来打他的屁股,像是数落他几句,孩子不干了,抬起小脚踩着爸爸的脚,爸爸又打他两下,他咧开嘴哇哇大哭,到底是爸爸投降了,抱起他拂去他头上的沙,小孩还不干,捶打着爸爸,打得爸爸直躲,凌霄哈哈大笑,他独坐一角,没人听得到他的笑声,他喝口水,笑自己怎么还会被这些画面吸引。

他也被父亲抱过、亲过,他在录影带里看到过,没什么了不起,反正都已记不起。其实抱不抱、爱不爱都无所谓,他宁愿父亲做得洒脱点,说我讨厌你,不需要你,后悔有了你,不要再说你不够好、不够优秀、只会惹事,那样至少彼此解脱,别让他再沉在这无间地狱,太累了,他太累了,只想要个解脱,可谁能给他解脱。

他脑中不由自主构想着日后的生活,这个节目七月开始,八月结束,然后缤纷乐园上市,他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可以走了。去哪儿呢?去苏州吧,那是苏玉珍的故乡,母亲早想回去看看,他这些年一直忙没能陪她,不如以后定居苏州,他找点事做,陪母亲过好余下的日子。还有多久?医生说十年,太少了,对母亲而言太不公平,不知他的阳寿还剩多少,都给她吧,可没有他,母亲也无法活下去,呵,人生就是这样,总是这样。

他看着海滩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家一家都很和乐,真的吗?其实要活下去也很容易,总有办法把这一生耗下去、演下去,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二十八年,一事无成,他还活着。有点后悔,十二岁那年怎不让凌云杀了他,如果那时死去母亲才三十五岁,还能嫁人,还会再有孩子,太晚了,拖到这时辰。

凌霄躺下,看着天边飘过的云朵,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一刹那的平和,一刹那已足够,只要它不来,撑下去也不难。阳光暖洋洋地照射,时间一分分流过,他起来去接母亲。演出已散场,他在人流中看到苏玉珍,穿着剪裁得体的丝绸旗袍,抬手遮住阳光四望,忽然有人从身后揽住她,“怎么样苏小姐,出徒了吗?”

苏玉珍笑了,“吓我一跳。这帮孩子真不错,就是编排的老套,我早说让他们……”

“你恨不得自己上台,我知道!”凌霄笑道,“不着急,等你好了办个专场。”

凌霄载母亲回家,下午听许霆安排出席公司的新员工欢迎会,忽然觉得这种生活也不错,只要人在场,其余都不想——夏兰溪说的对,出门连脑子都不用带。